多麼想說出口,讓真相安慰她、讓現實抹去她的眼淚。
但是她能夠接受嗎?她有足夠的勇氣,承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若她像國華那般脆弱,禁不起考驗而走上最壞的路,那該怎麼辦?
從未有過的惶恐涌上心頭,倫詠暢盡量柔聲撫慰傷心的玲榕。
「不要難過了,就把這段感情當成一場教訓,隨著時間淬練,你會變得更堅邊的。」
「但是我好難過……」玲榕嗚咽。「他曾經對我說過那麼美麗的話,讓我以為自己在天堂里,可到頭來,這一切卻是假的!」
「我們不是天使,沒有決定別人快樂與悲傷的權利,但我們卻可以讓自己活得更好、更有勇氣,你有在听我說話嗎?」
「有……」她抽噎著。
他溫柔地說︰「你可以哭,盡情浪費自己的眼淚,不過只能這一晚,等眼淚流完,心痛過去後,你一定要再勇敢站起來,拋開過去,好好地走下去。」
「我沒辦法……我想我會一直哭,為了自己的沒有價值而哭泣。」
「胡說什麼?!」倫詠暢怒氣橫生,斥道︰「沒有人可以否定自己的價值,你若連自己都不愛了,還能奢求別人來愛你嗎?失戀又如何?世界不會因此而改變,太陽第二天依舊升起,你若因此而灰心喪志,那和懦弱的國華又有什麼兩樣?」
被他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玲榕的眼淚掛在臉上,卻不敢伸手去擦。
知道她害怕了,他嘆了一口氣。
「玲榕……」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我希望你能更有勇氣一些,走出國華給你的牢籠,你會發現,人生還有更多值得你去追尋的東西。」
她依舊默然不語,像是正在思索著。
倫詠暢輕輕地說︰「去睡一覺,把這件事全忘掉,明天我不準你請假。」
話筒彼端仍舊靜默,靜到他錯以為她或許離開了也說不定。
就在他準備出聲之際,她細柔的聲音小小聲地響起。「我知道了,明天見。」
第八章
即使兩個眼楮腫得像核桃,玲榕還是帶著墨鏡到公司上班了。她垂頭喪氣、精神不濟,看來還沒從失戀的打擊中恢復過來。
艾倫約莫知道發生什麼事卻不動聲色,他本來就不是個善於表達情感的男人,至於倫詠暢,雖將一切都看在眼里,卻也沒有特別的反應。
這種事情,一定要她自己想得開才行。況且,現在讓她認清倫國華不是那麼好的人,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若她知道倫國華已經在車禍中不幸喪生,受的傷痛絕對不只現在這些。
看她無精打采地工作,倫詠暢盡量裝做若無其事,以不變應萬變。現在多說無用,尤其是多余的安慰,因為這只會讓失戀的人更加不愉快。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緊繃的氣氛似乎稍微舒緩了些。看看表,已經快一點了,倫詠暢伸伸懶腰,正準備稍做休息之際,玲榕卻主動過來了。
「倫Sir。」她聲音小小地,手上還捧著個盒子。
紅腫的眼楮已經稍稍消了一些,但還是無損於她的美貌。倫詠暢凝視著她,這是今天他倆第一次談話。
「送給你。」她遞出手中的盒子。
「這是……」倫詠暢接過來,打開盒上的白色小緞帶。
玲榕勉強地勾勾唇,算是微笑。「我昨晚做的薰衣草餅干,希望你會喜歡。」
「啊,謝謝!」他拿起一片,咬了一小口。「很好吃。」
其實他從不吃這甜膩膩的玩意兒,尤其是餅干。
「昨晚我想了很多……」她低下頭,長睫蓋住了那雙明媚而憂傷的眸子。「我明白感情的事不能勉強,它太脆弱、禁不起考驗,是我自己天真,以為有愛就可以克服困難,是我太傻,不懂人心善變,才落到今天這樣的下場。」
「這不是你的錯,人的心本來就是最難以捉模的東西,『永遠』只有在童話里才會出現。」倫詠暢若有所指地說。「希望你想通,別再難過了。」
這話似乎觸動了她的傷心處,玲榕眼眶微微紅了起來。她趕緊拾起頭,將淚水逼回眼眶之中。
「我會努力的,謝謝你。」
不想再看她流淚,他故意轉移話題。「對了,你手藝滿好的,這餅干不錯!」
「這是我特地為了國華去學的。」看到他詫異的神色,玲榕苦笑。「國華很懂得享受,喝下午茶一定要配餅干,他特別愛薰衣草餅干。」
她微微笑著,不知是在懷念過去、或者只是在強顏歡笑。「每次我們吵架了,我就會烤一盤的薰衣草餅干放著,因為我知道,第二天國華就會後悔、來跟我道歉了。」
倫詠暢看著她,輕輕地說︰「那你昨晚為什麼又要做?難道你以為,這樣他就
會回來、出現在你面前嗎?」
大滴淚水自臉龐落下,玲榕再也忍不住了,她捂住臉、低聲啜泣。「對不起,我沒辦法這麼快就忘記他,我已經等了他那麼久……他為什麼要離開我……」
強自壓抑的嗚咽揪痛了倫詠暢的心,他伸出手、將顫抖不已的玲榕攬進懷中。他沒有說話,只是很緊很緊地抱住她,像是想將自己的溫暖與力量,一點一點地傳遞給她。
再也止不住痛苦與思念,玲榕盡情地哭了,她緊緊地抱住他寬闊暖熱的身軀,像是瀕死的人抓住救命的浮木。
從來就沒有過心痛的感覺,以前的她天真不懂世事,根本不知道痛苦是什麼,直到現在,她才能真正體會到什麼是心碎。
靶覺自己胸瞠被她的淚浸得暖暖的,倫詠暢嘲諷地想,她是第一個,能讓他胸口感到溫暖的女人,無論是心理上或生理上。
他知道自己對她是特別的,早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時,自己就將她的身形笑貌烙進心中。說什麼要利用她、把當她棋子,其實這些不過都是說眼自己將她留在身邊的藉口。
他想要她,想得到她的全部,可是她的心,卻放在一個已死的人身上。他有機會贏嗎?
縱橫商場多年,只要他想得到的案子,幾乎很少落空,對於女人也是如此的。但是玲榕……他沒有把握。
抱著她柔軟而顫抖的嬌軀,倫詠暢心里難得地浮出一股不確定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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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碩嘉」附屬的餐廳里坐了一對璧人,男的耀眼英俊、女人柔媚迷人,他們正足目前眾周刊吵得沸沸揚揚的焦點人物──倫詠暢與範亞鄀。
難得與情人聚,範亞鄀美麗的臉上充滿光彩,她優雅地切割著羊小排,故作矜持地小口送入嘴中。
「詠暢,我的好朋友下個月要訂婚了,昨天跟她去試婚紗,你知道嗎?那婚紗好美喔!」她意有所指地說。
為愛沉淪的女人就是這樣,當初他只是利用她來打擊裴競嘉。可是現在大局已穩,而且裴競嘉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別的女人身上,因此範亞鄀對自己,也逐漸失去利用價值。
只是這個女人似乎真的愛慘他了,不過可悲的是,他並不愛她。
可他清楚,即使要甩掉她、也要做得漂亮,千萬不能太傷害她,畢竟錯的是自己,他雖然自私,卻還沒有到泯滅良心的地步,他曉得自己必須謹慎處理範亞鄀。
「呃……亞鄀,」倫詠暢小心斟酌用字這辭。「幾年內我還下打算定下來。」
他知道範亞鄀累了,想找個男人穩定下來,因此用這個藉口,或許會讓她自己死心吧!丙然,她輕輕一震,素手有些顫抖。「詠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