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三哥,你也別怪花老爹,雖然他整天忙得要命,沒時間招呼我,但小弟我一點也不介意,我這個人最大的長處就是隨遇而安。」葉祈好似沒看到夏侯戈冰冷如刀的眼神,更加放肆的將手搭了上去。
「滾開!」夏侯戈臉皮暗暗抽動了下,跟著很快就回復平靜無波的狀態。
他閃過葉祈,轉頭走向停在一旁的馬車。
「怎麼?裝病休假幾個月,回來後就不認得兄弟了啊!」葉祈嬉皮笑臉的跟了上去,不怕死的揶揄他。
「我是告假還鄉!」夏侯戈冷冷的丟來這句,抬頭要夏雲楨將馬車上的甜兒帶下。
不理會葉祈仍在一旁叨念個沒完,他徑自掀起另一輛馬車的布簾,將虛弱的沈含笑扯了下來。
「笑兒姊姊,妳沒事吧?」甜兒掙開夏雲楨,跑了過來。
因為夏侯戈不許她再喊沈含笑小姐,甜兒就干脆喊她姊姊,存心要氣死夏侯戈。
「她死不了的,不用妳多事!」夏侯戈冷冷的拉過沈含笑,臉色難看的緊。
「不要踫她,你沒瞧見她不舒服嗎?你們誰快請個大夫來!」甜兒扶著沈含笑,心慌的看著她頻頻嘔著。
「甜兒,我沒事……妳別管我。」一坐上車就開始吐的沈含笑,此刻什麼都吐不出來了,她面色蒼白,勉強露出個笑容。
「都是你害的!含笑姊姊都變成這樣了,你為什麼還不肯饒過她?我討厭你,討厭透了!」甜兒氣極的撲向夏侯戈。
「夠了!蜜兒,妳給我停下!」夏侯戈像拎小雞一樣的抓起甜兒嬌小的身子,同往常一樣的把她丟給夏雲楨。
「我不是蜜兒,我叫甜兒!只要你一天不改變,我就不承認自己是蜜兒、不承認你是我兄長,你听到沒有──」甜兒掙扎的大叫。
「隨妳!」夏侯戈不為所動的狠扯過沈含笑,讓她踉蹌的險些沒撲跌在地。
「三哥!嘖嘖!」正在一旁觀戲的葉祈,不以為然的搖搖頭。「對姑娘可不能這麼粗魯,尤其是如花似玉又楚楚可憐的姑娘,你這樣待她叫小弟我看了都覺得好心疼呢!」他多事的上前干涉。
「滾開,少來煩我!」當了這麼多年的義兄弟,夏侯戈哪會不知道葉祈心里在想什麼。
他神色如冰的拖著沈含笑進入夏府。
葉祈不以為意,笑嘻嘻的追上,眼神肆無忌憚的打量沈含笑。
「你看夠了沒?」夏侯戈停了下來,用力將沈含笑拉到自己身後。
「三哥!我又不是在看你……」葉祈一臉故意。
「滾!這女人是我的仇人,我要留著她給夏家做牛做馬,你最好別給我踫她!」夏侯戈打掉葉祈不規矩的手,拉著沈含笑繼續向前。
「仇人?」葉祈若有所思的瞇著眼,停下了腳步,跟著露出個詭異至極的笑容。
☆☆☆
沈含笑被夏侯戈一路拽著往前走,好幾次都險些摔倒。
夏侯戈帶著她來到大宅後頭的偏僻院落,挑了間擺滿柴火和雜物的屋子。
「以後妳就住這!」他一腳踹開破舊的木門,將沈含笑推進去,讓她狠狠的摔在稻草堆上。
「這屋子……」沈含笑怔了下,望著破舊的木屋和糊著泥巴的土牆,有些不敢置信。
這屋里連張可坐的椅子都沒,他竟然要她住這種地方?
「怎麼?這屋子很破爛,比乞丐窩還不如是吧!」夏侯戈銳眼一瞟,一眼看穿她心里所想的事。
他蹲,惡意的抬起沈含笑的下巴,仔細打量她臉上的表情。
「妳不滿意這樣的安排?」他冷笑。
「我……」沈含笑悄悄的低下頭,咬著唇逼自己不許哭出聲來。
她還能說什麼?因為爹親所犯的錯,在他面前,她早永世不得翻身了。
只是一想到當初的痴心妄想──想撫平他臉上的傷痛、想帶給他幸福和快樂,如今卻困在一個毫無退路的死巷里,心碎的眼淚就忍不住又要掉下來!
「不說話是什麼意思?」夏侯戈不悅的抬起她的臉蛋。
他討厭她默不吭聲、楚楚可憐的模樣!
「嫌這里不好?」他使勁的將她的縴弱下巴捏在手里。
「不是……」沈含笑牽強的應了聲。
「說謊!」夏侯戈暴戾的低喝,手勁加重了許多。
「我爹死了、家毀了,你還冀望我說些什麼?」沈含笑露出個淒然苦笑,眼淚也在瞬間掉了下來。
他總是有本事讓她心碎流淚。
「終于會回嘴了!我還以為妳已經認命的接受這一切,準備替妳爹做牛做馬來償債了!」夏侯戈冷冷的嘲諷道,冰寒的目光停在她消瘦的面容上。
「我若替你們夏家做牛做馬,我爹欠夏家的就可以一筆勾銷嗎?」明知道他的響應定會再次將她刺得傷痕累累,但沈含笑仍抱著最後的希望開口。
「不可能!我到死都不會原諒妳爹的所作所為,更別想我會看妳可憐放妳走!從今以後妳的命就是我的,這輩子我們注定要這麼糾纏下去,到死方休!」
夏侯戈單手扠起她的下頷,恨恨的俯下臉在她頸項留下一個殷紅咬痕。
他不會放過她的!永遠不會……
☆☆☆
從夏侯戈在眾人面前宣告她是夏家的仇人那一刻起,沈含笑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難過。
「妳這麼慢吞吞的干什麼?動作快一點,提完水把這堆衣服洗一洗,沒洗完不準吃飯。」夏家管理所有婢女的陳大娘,一手插著腰,另一只手忙著指使其它人將收來的髒衣服,一盆一盆的往沈含笑跟前擺。
站在水井邊的沈含笑抬起頭,費力的將木桶往井里丟,動作笨拙的打著水。
「我在跟妳說話妳听到沒?」不滿沈含笑的無動于衷,陳大娘走上前,在她縴細的手臂上捏了一把。
沈含笑吃痛的松開手,手里的木桶掉了下去。
她回過頭,眼神清冷的望著陳大娘。
沒有任何慍怒的情緒反應,讓陳大娘和一旁等著看戲的婢女怔住了。
那冷然無生氣的瞳眸,和蒼白如鬼的面色,讓陳大娘下意識的止住了原本要揮出去的手。
不知道她們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原本奉主子的指示虐待沈含笑,將所有的粗活丟給她做時,心里還有些猶疑,但發現主子瞧見她的處境卻一句制止的話也沒說時,她就益發故意的虐待沈含笑。
但她竟然這麼能忍,一句話也不說,甚至連反擊都不會,每次只會睜著一雙眼,任自己在她身上擰出一塊又一塊的瘀青。
這麼逆來順受的女人,搞得所有人到最後心里都有些毛毛的。有如此一雙清澈無害眼楮的女人,怎麼會是害主子家破人亡的凶手?只是,主子不說,也沒人敢問,她們只好把這個疑問擺在心里,硬著頭皮一天過一天的欺負著她。
陳大娘搖搖頭,不敢再多想,只怕自己會越想越愧疚,違背了主子的命令。
「還不快洗!如果妳想吃飯,就在天黑前把這堆衣裳洗完,不然就等著挨餓吧,听到沒有?!」陳大娘裝出惡狠狠的口氣說完後,不再多作停留的準備走人。
「大娘,妳有女兒嗎?」沈含笑忽然開口問著。
「妳問這做什麼?」沒料到她會開口說話,陳大娘一驚,只能裝出凶惡的語氣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如果我也有娘,那該有多好。」沒管她的驚訝,沈含笑眼神空洞的喃喃自語。
雖然陳大娘總是讓她做一大堆的事、老是罵她,可她就是知道她是好人,就算外表再凶惡,但里頭那顆心卻是有溫度的。
事實上她非常清楚,每次在她被處罰不許吃飯時,甜兒都會捧著一盤熱騰騰的包子或飯菜出現在柴房門口,對此,甜兒總推說是自己從灶房偷來的。但她知道,若非陳大娘的允許,誰有本事拿到她掛在腰間的灶房鑰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