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溫仲鐮微微挑高眉,沒有錯過她眼里有著比平常明亮的光芒,「你想再回開刀房?」
「不想。」她搖搖頭後聳了一下肩,「但是我也不想在家里等你,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幫你忙,這樣才可以早點回家。」
「別胡鬧了,你可以在開刀房外等。」雖然明白她待在開刀房里可能比他還如魚得水,但就算地是醫學界的天才少女,他也不能任她如此隨性。「況且只是個剖月復生產的小手術,一下子就結束了,你進去也只會覺得無聊。」
紀式澄撇了撇嘴,用最可憐的表情瞅著他。「可是叫我在外頭坐著玩手指頭,一定更無聊,我不能旁觀嗎?」
「不行。」溫仲鐮搖了搖頭,對她利用外表的優勢故意裝可憐,感到有些好笑。她此刻水汪汪的眼瞳就好似他收留她那一天一樣,像只可憐兮兮的小狽對即將擁有的主人撒嬌。
「可是我沒幫人剖月復生產過耶,就當收我為學生在旁邊見習嘛。」紀式澄為表誠意地伸出手指頭,一根根地扳著說︰「不然這樣好了,我一不插嘴、二不偷笑、三不說話、四不會在旁邊喊無聊,當然我也會很專心,如果你需要助手,我不會拿錯用具給你,還可以幫你擦汗,這樣行嗎?」
「我說過這只是小手術。」溫仲謙咧嘴微笑,瞧她說得那麼夸張,好似他要開上十幾個鐘頭的刀。「況且你幫我遞工具是大材小用,所以你在外頭等我出來就行了。」
「別那麼小氣嘛,我又不是外行人;再說開刀房里頭主刀醫生最大,哪有什麼大材小用的道理。」可憐攻勢無效,紀式澄扁起嘴,抓起他的袖子要賴起來,「放我進去、放我進去……」
天啊,好惡心,她實在看不下去了。小護士努了努嘴,朝溫仲謙說︰「假如紀小姐想進去,院長就讓她進去好了,應該沒有什麼關系的。」拜托,他們到底有沒有想過還有她這個人存在啊?
「對啊,放我進去又沒有什麼關系。」紀式澄鼓起腮幫子睨著他,搞不懂他究竟在避諱些什麼,也不過是一間開刀房,還怕她在旁邊見習?
見……呃,不會吧?紀式澄突然瞪大眼瞞,瞄了瞄在旁邊的小護士,踮起腳尖在溫仲謙耳畔悄聲問︰「你……
對我會自卑嗎?「倘若他介意在她面前動刀,那他的心眼未免太小了吧?
溫仲謙臉色凝重地望著她,無法直接地承認他對她確實有一份自卑感。
「說啊。」她不著痕跡地椎了推他,氣惱他的溫吞。
「不會。」溫仲謙撇了撇唇,暗自在心中告訴自己,學術有專精,他起碼也是一間婦科醫院的院長,雖然同是外科的領域,但紀式澄和他所擅長的並不相同。
「那就好了。」紀式澄釋懷地笑了笑,「這下子就沒問題了,讓我進去嘛。」
「你真的想進去?」他再問了一次。
「恩。」她非常肯定的頷首,眸中盈滿愉悅的光芒。
「好吧。」溫仲謙萬分無奈地嘆了口氣,因為他明白,他的自卑若不靠自己去克服,只一味地逃避心里的矛盾,對她而言太不公平。
「小寶寶、小寶寶……。」紀式澄笑咧嘴,望著剛剪下臍帶的小嬰兒,恨不得把他手中渾身血污的新生兒搶過來捧著。「讓我抱好不好?」
「他得先處理一下。」溫仲謙幾乎失笑,熟練地把小嬰兒交給一旁的護士幫助新生兒呼吸,霎時驚人的哭叫聲響起,幾乎將他的聲量給蓋過去。「你答應過我,只準看不準動手。」
「可是……。」紀式澄的視線跟著小嬰兒的方向轉,眼巴巴地望著護士幫他淨身,壓根忘了手術才進行到一半,而她是來見習所有過程的,「我想抱嘛。」
「還得等一下。」溫仲謙不自覺的露出微笑,回頭繼續處理產婦產後的清潔與縫合工作。接生過許多嬰兒,他從不覺得有什麼特別感受,但瞧她興奮的模祥,他也感染了那份欣喜,感覺到一個新生兒初臨人世的幸福,隱約地在心湖泛起一股對于自我肯定的滿足。
「那哪時候可以抱?」紀式澄有些不滿地蹙眉,望著小嬰兒被里上了毛巾,做大略的檢查,記錄身高、體重和印腳招,看了半天就是落不到她手里。
利落地縫完最後一針,溫仲謙捌不過她一直吵著要抱小嬰兒,只好讓她如願,看她抱嬰兒生澀的手法與臉上的笑容,剎那間,他似乎有種錯覺,恍若剛生下的小男嬰是他和紀式澄的……,他錯愕地眨了眨眼,理智重新回到腦中,然他的眼瞎卻離不開她那甜美的笑饜,和新生兒的哭鬧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真的要放棄紀式澄,遵照他預定好的道路,娶應嘉雯,平凡無波地度過這一生嗎?他深深明白紀式澄對他的吸引力,雖然明了選擇她也代表將會傷害應嘉雯,他卻想摒棄過去那可笑的規劃,希冀和紀式澄擁有未來。
「喏,你看,你會不會覺得他有點丑?」紀式澄沖著溫仲謙咧嘴笑開,好似手中的小嬰兒真的是她的,她雖然嘴里嫌著,可神韻卻不是那麼一回事。「他長得像滿臉皺紋的小猴子,沒其他小孩皮膚那麼光滑。」
他趕緊斂回飛離的心緒,若有所思地瞅住她良久,才淡淡地回答,「小孩子剛出生都長這樣,過幾天他的皮膚就會光滑多了。」
「這我當然知道,還用你教。」抱得心滿意足了,紀式澄總算把小嬰兒還給等在一旁的護士,瞄了眼仍在麻醉中的產婦,「哇,我才轉移目光沒多久,你就已經進行完手術啦?速度真快。」
「是你分心的時間太久。」溫仲謙淺笑地月兌下手套,步出開刀房。
而紀式澄也跟著他後頭出去,臉上仍噙著愉悅的笑意;望著他月兌下手術服,她覺得他的態度太過冷淡。「你不高興嗎?」
「不高興什麼?」
「你的工作是迎接一個新生命的開始耶,難道你都不會覺得很感動?」又不像過去的她,每回面對的都是與死神搏斗的重癥病患,隨時都有害怕失去一條生命的擔憂與傷感,而她開刀時卻不能被這種情緒影響,因為那足以令病人喪命。
「也許我已經麻木了。」瞧她興奮得活似第一次進太觀園的劉姥姥,溫仲謙不禁懷疑她是故意逼他開心,抑或是真的對一個生命的開始而欣喜。他略瞄了她一眼,「式澄,你看起來有點興奮過頭了。」
「難道我不能覺得感動、不能開心嗎?」紀式澄高高地揚起眉頭,睜大眼瞎瞪著他,「你的工作讓人很有成就感,又不像我就算做完手術,病人壓根兒不省人事。」
這會兒他幾乎可以確定她是刻意讓他開心的,他僵硬地扯扯唇,面對她純潔、善良的秋瞳,他實在無法形容那抹明知愚蠢,卻甜甜地充塞在心頭的幸福感。「別再把我給褒上天了,你的病人雖然不省人事的出手術室,但你為他們戰勝了死亡。」
「比起拯救一條性命避免結束,我寧可看一個生命從我的手中誕生。」紀式澄撇了撇嘴,不喜歡看副他那皮笑肉不笑的笑法。
她伸出手扯了扯他兩頰,無奈的說︰「溫、仲、謙,拜托你笑得真心點可以嗎?我才不想用什麼醫學上的觀點去瞧惟的名望高或醫術高明,只要我覺得你的工作很讓我感動、很偉大,你就是真的很偉大。」
「你真的很會安慰人。」溫仲謙鍬著她堅決的眼眸,聳聳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