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了努嘴,「不是這樣的。」他只是……不想傷害穎若的心,他想做她的好哥兒們,才會將所有的話全往肚子里吞。
「那是怎麼樣?靠我保護一輩子,你就算男孩子嗎?」
「就算不打架,也可以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孩子。」朱展麒非常堅決地說道。
剎那間,劉穎若好像看到了他的眼神有著她打架時曾在別人眼里看到的東西,那種拼命三郎式的眼神,教人不可以輕忽的決心。
她微微地吸了口氣,嘴角因腫脹而彎不出一個笑容,但仍瞧得出她眼里的譏誚,「好吧!你要我承認你真的是一個男孩子,那就等你打贏了我再說。」
那一年,她小學五年級,卻沒料到他真在兩年後打敗了她。
坐在飛機上,其實回程的心清是沉重的。
劉穎若听著機上的廣播,默默嘆息一聲地將手稿全收回隨身小包包。拜飛安管理所賜,她這個明明已經進化的文字創作者,在飛機上也只能乖乖當個文字原始爬蟲類,格子爬了老半天,還沒有平常一半的速度快,反正坐飛機什麼事都不能做,如果讓她坐在那里胡思亂想,她愈有可能跳機。
好吧,回來就回來嘛,看到那頭豬有什麼好怕的?都十幾年的哥兒們了,還會為當初的那件小事而生氣嗎?
可是那不是「小事」。她心里一個隱的浮現的聲音饑笑著她。那頭被你叫豬的家伙說不定連豬小子都有了,說不定你等下在機場看到大家一同和樂、父慈子孝的模樣,你這五年為自己所做的心里建設會全部泡湯,轉頭又逃回意大利舌忝傷口。
敝誰呢?該怪那頭豬笨到看不清楚自己喜歡他,還是怪自己一點女人味都沒有,長久以來除了當哥兒們,他只對自己的同學有過非分之想?
「豬耶!」劉穎若喃喃地低咒了聲,氣他;也氣自己氣了五年還是沒辦法消氣。可書該念的全都念完了,又不能漠視媽的十二道金牌急召回國,本來在出國時就打算好等心情平復了才回台灣,只可惜她的個性太龜毛,太小看自己記恨的本事,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整理包袱回國。
如果真的忘不掉,那她八成一輩子都會待在國外不回來了。
劉穎若又在自己的座位多停留了一下子,等下機的人潮完全散去才最後一個步出飛機人關,滿面的不情願完全寫在臉上,就連過海關,她還真希望海關人員最好以為她的行李有問題而特別詳加檢查,反正能拖多久就多久好了。
但很可惜的,海關人員瞧她一臉都卒相,隨便檢查就讓她過關了。劉穎若苦著一張臉,像老牛拖車似地拖出自己的行李,暗自打算著先跑再說好了,反正假裝早到忘記朱展麒會來接機的事情,也算是一個好借口。
主意打定,她毫不猶豫地往公車站的方向走,然後……
「穎若?」
完了,被發現了!跋快裝作不認識,快閃!
「劉穎若!」在那個背影僵住的一剎那,朱展麒十分確定那個拎著行李想跑的人是誰了。他快步地追上去,但劉穎若居然抱起隨身的包包,搶光開始跑。「穎若,你站住!」
站住?老天,他叫得這麼大聲,如果她此刻承認她就叫「劉穎若」,那不是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
劉穎若垂首難堪地赧紅著一張臉,腳步踩得更快,比被抓到的賊還像賊般地火速朝公車站沖去,背包里的東西因奔跑而發出眶啷的聲響。
「劉穎若!」見鬼的,一回國就開始跟他玩官兵抓強盜的游戲。朱展麒咬了咬牙,不顧眾人側目地拔腿狂奔,弄不清這個死哥兒們又要跟他玩什麼游戲。
直到他的手搭上她的肩頭,劉穎若明白逃跑無望,只好煞住自己的腳尖,尷尬地回頭沖著他干笑,「嗨。"
「嗨什麼嗨?你干麼一見我就跑?」他沒好氣地瞪她。
「你真是頭豬耶!」她微抽了抽嘴角,生怕自己臉上的紅暈仍未退去,「你非得在機場把我的名字發揚光大嗎?」
「誰教你叫都不會應?,我以為你沒听到。」
「你叫得連死人都听得到,謝謝你啦,現在全機場的人都知道我叫‘劉穎若’,去你的,你知不知道這很丟臉啊?」劉穎若抱著胸睨他,心想他真是和五年前一點都沒變,永遠都是一頭豬!
「那也是你自找的。」朱展麒不悅地眯細眼,此時才發覺她的五官依舊是他熟悉的老樣子,可是臉上卻多了一抹……成熟?
他隨即在心底暗自譏笑了一聲。成熟?穎若?從她剛才回嘴的樣子來瞧,她可一點都算不上成熟。他緩緩勾起嘴角,「五年沒見了,你見到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我吵嘴?」
「鬼才想跟你吵。」劉穎若習慣性地翻了個大白眼,但她的心里也承認,在他面前除了只能將哥兒們的那一面展現出來,她不能再流露出其他情緒,他已經死會很久、很久了。
「那為什麼五年了連通電話都不打回來?你躲債嗎?」他抿起嘴開始算舊帳,「五年沒聯絡,你當不當我是哥兒們?」
「就是當你是哥兒們,干麼沒事浪費錢跟你報佳音?」她的眼光始終不敢正視他的臉孔,生怕自己會做出令她以後會後悔的舉動。她的目光在旁邊游移了兩三遍,隨口問道︰「我媽跟李叔呢?怎麼沒見他們人影?」
「他們說公司里頭臨時有點事,抽不開身來接你。」朱展麒非常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包包,「有我來接你不就好了嗎?何必把一大票人全叫來機場。」
是哦!早知道她就跑得快一點。劉穎若撇了撇嘴,把他手里的包包再度搶回來,「既然他們沒來,那就表示他們那台舒服的車子也沒來,我干脆自己坐車子回去好了,也不用勞煩你陪我一起坐公車。」
宋展麒難以置伯地失笑,「老天,你不會以為我坐車來的吧?我開車來接你。」
「你開車?」她詭異地怪叫了一聲,「那更不行,你坐上駕駛座就像變了一個人,更甭提我壓根不相信你開車的技術,我才不敢坐你開的車。」開玩笑,當年他飛車的模樣還令她記憶猶新,那時差點把她的心髒嚇掉一半。
「這麼不相信我?」他皺了皺鼻頭,再度把她的包包從她手中拉過,「我已經收斂很多了。」
「收斂,哼哼,我看是等著收尸。」劉穎若嘴皮上不饒人地冷嗤道,但還是身不由己地跟著他的身後走。她自文自憐地做了個鬼臉,沒辦法,誰教她的錢包放在袋子里?「唉!求菩薩保佑我這條小命能安全回到台北吧!」
「你放心,我沒意思跟好哥兒們殉情。」朱展麒失笑地步人停車場,瞅著她滿臉苦瓜相,實在難以想像這個女人明明已經二十四歲了,豈行舉止卻還像個小孩子,一眼就能讓人看穿她心里在想什麼。
見到昔日好哥兒們的感覺很好,仿拂只要看到她仍保持原本的模樣,他就會從她周身感受到年少時代輕松愉悅的氣氛。
劉穎若在車門旁邊站著,遲遲不肯打開車門,嘴角又往下掉了些。
「又怎麼了?」她的個性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扭扭捏捏?
「你換車了。」她像抬控罪行一般地陳述。
「那又怎麼樣?」瞧她說得好像他犯下了滔天大罪似的。
「之前那一台喜美呢?」她懷疑地眯細眼楮。「你該不會因為出車禍把它撞得稀攔,才換這台耐撞的跑車吧?」可疑,真的愈來愈可疑了。
這下朱展麒終于明白她想表達什麼意思,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口吻有些微慍,「穎若,為什麼你每次都要惹得我很想扁人?」她出國的時候是,連她回國的時候也是,他過人的耐性有八成是被穎若這家伙磨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