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他給她的感覺就是像鬼,中國畫里那種五官俊秀卻蒼白瘦弱的女鬼,加上他還刻意留著長發,如果他再穿上白衣服,她就會被他嚇跑了。奇怪的是他漂亮的五官和他的長發很搭配,一點也不像平常男孩子留著長好萊塢會給人很頹廢的感覺,但是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是覺得他的長發很礙眼,見鬼的,一個男人頭發留得比她還長,這像什麼話?
夜風沙沙地吹響葉片,也牽動了凌睿堯細長的發際,他再度聞到一股從小就非常熟悉的香味,那是在她撲向他的時候所聞到的味道,然而當時情況緊急,他沒有時間多問她的身上為什麼會有這種香氣,很顯然的,那種味道不是他的錯覺,她的身上真的帶有這種香味。
凌睿堯緩緩地咧開了嘴,「你家開中藥店嗎?」只有常年浸漬在藥店的人身上才會有味道,倘若她家當真開中藥店,也就難怪她會說他多事。
「什麼?」聶夏萌的眉頭蹙得更深,猛然拉起戒備的警鈐,他該不會聞到自己與生俱來的體味了吧?她已經故意用很多別的香氣隱去這味道了,尋常人不可能聞得出來那麼鈿微的藥味。
凌睿堯極為溫和地笑開臉,襯得他的臉孔更加俊逸,「你身上有我最喜歡的味道,那是人參的香氣。」
***
這就是七年前她和她的天使第一次的相遇,當時的她尚不知在往後兩人會有那麼大的交集,甚至因為他而改變了她的生命。
聶夏萌坐在車里苦澀地望著當年的草坪,她不敢下車,生怕觸踫就會發覺物換星移的轉變,而她惟一能做的,只是遙望當年的回憶。
相同的月色、相同的場景,只不過七年的時間卻無法讓她的記憶褪色,她依舊懷念著他、深愛著他,在那天晚上他成為拯救她的天使,讓她月兌離了她的夢魘。
她未曾想過她的天使會有不得不離開她的一天,只是七年前的今天,她的天使,卻變成了真正的天使……
第一章
「我愛你。」
聶夏萌愣了下,將眼光調到她身邊可愛的小護士,見小護士滿臉嬌羞、青春的模樣全然表現在那嬌俏可人的臉龐上,她有股想笑的沖動。
如果突然有個人見人愛的大帥哥杵在路中間對一個女孩子說「我愛你」,她相信有很少女人不會對著那個語出突然的家伙傻笑。
聶夏萌臉上泛起暖昧的笑意,用手肘暗暗地踫了踫小護士的腰際,「恭喜、恭喜,桃花到了哦!」誰不曉得小護士在這個大帥哥一入院就暗戀上人家,整天跑到大帥哥的房里噓寒問暖,就差連擦身洗澡道種事都想代勞。她又略微瞄了下那個好像姓「方」的帥哥一眼,心底隱約因回憶而牽起一絲落寞。
這個大概姓「方」的家伙和拖把頭一樣,也留著一頭長及腰際的長發,這七年間,她的眼光總在蓄長發的男人身上打轉,試圖挽留住她與拖把頭的時光,就算七年後因為流行中性化的打扮,街上到處都是拖著一堆稻草行走的男人,但她卻深刻地明白他們都不是拖把頭,拖把頭已經變成天使了。
不否認她在他初入院的時候因他的長發而多看了兩眼,但也只是那兩眼而已,深切比較下除了發型,他和拖把頭是完全不同的典型。拖把頭給人的感覺很陰柔、很蒼白,但他卻十分陽剛,皮膚也曬成漂亮的古銅色;就連發色,拖把頭是溫和的深栗色,而他的頭發卻散發出泛藍的墨黑色;同樣高挑的身軀,他卻遠比拖把頭強壯許多,厚實的肩膀令她擰起眉頭,懷疑心髒病患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健康的身體。
他和拖把頭不同,當她篤定了這層想法之後,她就沒再多注意他一點了。拖把頭是惟一的,陰氣逼人的氣質下卻有著陽光般的笑靨,她懷念著每個與拖把頭相似的特征,卻又不願拿拖把頭去和別人比較。
聶夏萌嘴角微微抽了下,低下眼睫掩去她眼里因思念而泛上的快傷。
身邊的小護士顯得有些扭捏不安,幸福的鐘聲不絕于耳,完全沒注意到耋的笑意全僵在她的臉上,看來十分職業化。
小護士偷偷地瞄了他一眼,隨即又羞怯地低下頭,不知該怎麼回應這突如其來的告白,她當然對于暗戀對象主動的告白心喜,但是……但是這種場面還有別人在場,教她怎麼說嘛!
聶夏萌凜了凜紛亂的心緒,將嘴角的笑意又擴張了兩公分,深吸了口氣滿臉笑容地望著告白的大帥哥,
「看來我不應該在場,電燈泡就在此先走一步了。」這男人真笨,選版白的時機居然還讓她莫名其妙地在旁邊發亮,到底會不會迫女人啊?
「為什麼要走?」深邃的眼眸閃過一絲光芒,樊散東瞪著非常冷靜的聶夏萌和眼里冒出幸福光芒的小護士,她們是否弄錯了他想表白的對象?「我剛才的那句話是對你說的。」連帶朝小護士使了個眼色,讓她明白她才是「電燈泡」。
「呃?」小護士臉上閃著錯愕的神色,對……對聶醫師說的!怎麼回事?
聶夏萌也回報以納悶的表情,雙手環胸地斜睨著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隨即伸出兩根手措頭在他眼前晃了
幾下,「這是幾根手指頭?」
「兩根。」樊散東覺得她的反應很是有趣,「我沒酒醉後隨便抱著女人對她說‘我愛你’的酒癖,而且你們已經讓我禁酒快一個禮拜了。」難道他身上有酒昧嗎?早知道宵夜就不該吃某個貢獻者獻上的燒酒雞,被她當成酒鬼了。
聶夏萌的指頭朝地面轉了幾圈,「走兩步給我看看。」就是會有人不遵守醫院的規定偷喝酒,他也不怕酒精會害死他的心髒嗎?
「我沒喝酒。」他否認道,他又不是三歲小孩。
「方先生,據我听到的傳言,你不是個很乖的病人。」聶夏萌的眼神陰沉了下來,身為醫師的職責就是讓病人健健康康地出院。這家伙進醫院以後不像來休養的,倒像來度假兼搗亂,光主治醫師就不曉得換了幾個,一堆護士為他爭風吃醋,在醫院里可算是興風作浪的頭號令人頭痛的人物。雖然她還只是個可憐的實習醫師,但不表示她就不能管他,「酒精對你的病情不會有幫助,這點大家都心知肚明。」
「敝姓‘樊’。」連他的姓氏都能搞錯,樊散東倒有些訝然,他在她的眼里當真這麼不顯眼?他十分平穩地走到聶夏萌面前,正視著她陰鷙的視線,「聶醫師,該不會是你喝醉了吧?」
「我不喝酒。」聶夏萌蹙起眉頭抬頭瞪他,無意識防備性地抱起胸,他的影子整個籠罩住了她,而他的高度帶給她很大的威脅感。他過度接近她了,如果他的嗅覺靈一點,很可能會聞到她的味道,「現在是半夜十二點多,早就過了熄燈的時間,你跑出來干什麼?有事嗎?」
樊散東笑了笑,平和的笑容里摻雜了些許的危險,「我想你想到睡不著。」
沉默開始向四周蔓延,听到這麼肉麻的話沒使聶夏萌有任何的反應,她依舊面無表情地瞪著他,反倒是苦了她身邊的小護士,一方面要忍受這麼惡心的告白,一方面又要承受夢想破碎的幻滅。
小護士赧紅著頰百思不解地來回望著兩個人,為什麼會有這種情況呢?聶醫師根本就不是樊先生的主治醫師,甚至她在心髒內科實習的時候也沒和樊先生說過幾次話,為什麼樊先生會喜歡上貌不驚人的聶醫師呢?聶醫師雖然很活潑,但是醫院里幾乎所有此聶醫師年輕的女人,對他的態度都比聶醫師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