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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魂戀人 第20頁

作者︰向吟

雹震華笑了笑,「現在才想到?找出什麼東西了?」

「老爸今天早上八成帶了報紙進來看,紙簍里還有幾張面紙,從使用面積來看應該給大姐用的,還有一只丟棄的原子筆,看來大哥進來過了,還有,大概十點前有護士進來,因為里頭有裝針的塑膠袋,小弟八成也來過,垃圾桶里有擦拭桌面用的面紙,他可能在這里算牌……目前只我得到這些,除了二哥和三哥在這里留下的東西還沒找出來,其他大概都齊了,而且也可以知道進來的順序。」她觀察的果然非常仔細。

「真可怕。」听完凌艾羽一堆的報告,閻月不禁為她的檢查佩服萬分。他看著露出笑臉的凌艾荷,困惑究竟凌家給予孩子們什麼樣的教育,為什麼每個孩子的個性都如此的不同?「我連問都不需問了,她真的是小間諜。」

凌艾荷不置可否地微笑,心里隱約地因老五所說的話而有絲動搖。她的家人似乎在今天為了她都放棄了正常的生活,沒有人去上班、上課,只守在醫院里頭看著她及處理她留給他們的麻煩,她如此無情地丟下他們,卻沒有人為此發出怨言。她不問為什麼,因為她明白所有凌家人都像是個完整的圓,只要缺了解一角,就不再是個圓了,他們這麼做,只會更加突顯出自己的任性。

凌艾荷瞅著老五,她坐在自己的床邊瞅著自己,神情有些說不上的落寞。凌艾荷突然猛然地轉過身,不忍再去面對家人的詢問和關心,「走吧!」

「你想離開?」閻月看著她臉上閃過的哀傷不禁詢問道,「你可以有機會讓他們不再難過,為什麼你不願去做?」

凌艾荷抿了抿嘴,像是個不想回答。她明白自己自殺在家人的眼中絕對是個錯誤,但她的悔意卻無助于事實,她是可以回去,但是回去之後呢?再度面對同樣的生活?再度讓自己變成一個無心的人?這就是她為了挽救家人不再傷悲最好的方式嗎?回到軀體里有可能仍是個錯誤,因為她失去了生存的目的,誰能擔保她回到同樣的生活後,她這輩子不會再有情緒低落到想自盡的時候?

閻月深深地嘆了口氣,握住她的肩,「你真的很與眾不同,而我實在無法了解你在想些什麼。」

「是嗎?」凌艾荷飛快地抓過他的手往嘴邊一送,牢牢地咬住了他,唇邊淡淡地牽出一抹冷淡的笑容,「我想咬人。」

冬日的陽光逐漸隱沒在山頭後,留下滿天略暗的酒紅,地面上緩緩從四處不規則地亮起夜燈,企圖將白日的活力延長至無限的時間,日復一日,直到所有的聲音淡化至時空不知名的角落,黑夜,仍不停地漫來。

昨天的同一個時刻,她是否注意到了相同的景色?凌艾荷站在另一個過去她不可能站過的角度浮在半空中望著天色。昨天的這個時候,她對自殺這個問題想都沒想過,更沒可能去想她的人生到底出了什麼錯,她只是將窗外的景色當成例行的交替,結束一天的行事,計劃著她的明天要做什麼。

做什麼?她自嘲地搖頭輕笑,「知道明天要做什麼」曾是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環,仿佛放縱了自己一天的生命就是浪費了她的光陰,她在自己一個人的世界里忙碌地活著,無暇多顧慮周遭的事物,好似若她放過了一天,世界會因她而停止運轉。然而事實上,她並非太陽,她消失了,世界也沒有因她而停止周而復始的轉動,是什麼樣狂妄愚昧的自負,造就了一個其實不明白自己生命真正存在意義的人?

「你笑得很詭異。」在她身邊依舊沒有缺少她的「忠實監護人」,閻月靜靜地瞅著她頰側翻飛的秀發,瞬間突然有個錯覺,恍若她的身影在下一刻就會魂飛魄散,幻化為無數的羽紱向天際散去。他驀然在伸出手抓住她,心里泛起莫名的一絲恐慌,怕她真的如他所想象的,飛到不知名的地方。

「怎麼了?」她回眸輕笑。另一只柔荑撫上他抓著她的手,眼里泛起疑問,「想被咬?」他的手握得她好緊,可她卻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這麼抓著她。

冰綠色的眸子眨了眨,確信手中握有的仍是她縴若無骨的柔荑,閻月的心中多了一份她仍存在的穩定;淡淡地扯開一個微笑,「只是怕你再跳一次樓。」他故意勉強自己忘掉方才突然產生的幻覺,還是……因為害怕她突然消失的那種怪異的惶恐。自己是怎麼搞的?怎麼會做出一點也不像是他會做出的事?

凌艾荷因他的話而笑了出聲,「我現在沒有實體,再跳一次樓會有什麼損失?」在她仍活在她的身體里時,他都眼睜睜地望著她跳了,怎麼現在反而像個正常人,害怕她從醫院的頂樓跳下去?他似乎忘了自己是個靈體,是不會摔成碎片的那種。

「也對。」閻月緩緩地松開他的掌握,「我忘了你是生靈。靈體和實體的確不同,但是跳樓的動機永遠可以相似。」差點忘了她只是個仍有人形的靈體,和生命終結後的那種靈光是不同的。

「你不也是靈體?」凌艾荷直覺他的話里有漏洞。

閻月搖頭,「不,我是實體。」

「實體?」凌艾荷可驚訝了,「但你和我一樣,能浮在空中、穿透物體、別人同樣也看不見你……」他所有的特點都和她相同,他怎麼可能是實體?

「因為我一直在另一個次元里。」閻月緩緩地說道,「空間其實是個重復的組合,但人類肉眼所見的只有一個三度的空間,于是他們看不到我,我在另一個空間說話、飄動,同樣的我也存在于這個空間。」

凌艾荷納悶地搖了搖頭,「這很難理解。」既然是實體,又怎能在兩個空間里自由的移動?這完全沒有根據。

「我明白這很難理解,但事實的確存在,這個空間不僅止于人間、天界、冥界、魔界,甚至是歷史上你曾看過的每一個朝代,都在相同的時間里同樣的運行著,沒有所謂的停止,也追尋不出它的開端,當時空意外的相互交錯重疊時,你才看得到和你交疊的另一個時空。」閻月指了指自己,「而我,生于冥界,天生具有來往人間與冥府的能力,這是我的特殊,卻也是我應盡的義務,我必須引導靈體從一個生命的結束到另一個生命的產生。」

「這麼做……不悲哀嗎?」凌艾荷輕輕地問道,她想起他取人靈體時的那抹令她駭然的驚懼,但他卻可以無視于所有的感情取走那個小男孩的靈體,「因為你具有勾魂使者的使命,于是你得放棄你的感情,冷酷地帶走一條生命?」

閻月沉默了下,凝視著她愈發困惑的臉龐,「這不是冷酷,也不是無情,當一個軀體運轉的時間到了極限,靈體終究會離開軀殼的。我若不幫助靈體離開他的身體,身體仍然會死去;到時靈體找不出可以歸屬的地方,只能在人世間縹緲,直到有一天靈體的能量消失,一時沖動的同情反倒害了那名可以得到新生命的靈魂。」

「那麼……你的感情呢?」她不相信他在看到人痛苦的時候可以視而不見。

「感情可以淡化為回憶,有了回憶,就證明生命曾經存在。」

凌艾荷無奈地苦笑,「這听起來……很諷刺。」原來每個人都有不得不作的事情啊!就連他也不例外。為了幫助那個小男孩,他將他的同情轉化為取得靈魂的力量,這樣真的是對的嗎?生命的到來後,便等著生命的結束,最後留下的東西卻只是在每個人心中的回憶,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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