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狐,顧名言之即是與酒有關的狐族,狐族生性嗜酒,所以對酒的要求遠比人類高上許多。酒狐一族在狐族中個性最為溫和、擅于醞酒,其他的能力卻與金派或玉狐差上老遠,既無法隨心所欲施展法術,天性又不喜爭端,所以酒狐多半能力與一般人類無異,除非遇上特殊狀況,否則潛藏在酒狐體內的能力不會引發出來,就算引發出來,也多半是極微小的能力,拿來嚇人說不定還會被恥笑。
這麼說吧!雖然是狐族,酒狐一族真是狐族的恥辱,沒有能力、只能和人類一般地生活,硬要說是狐精,還不若把他們當成正常人般實在點。酒狐多半在人群中混雜著,安居樂業直到老死,周遭的人還不曉得他們不能算是正常的人類。他們的存在再平凡也不過了,只除了犬科動物天性中較常人敏銳的感官和反射動作,否則真要抓住酒狐的小尾巴,那真是天方夜譚。
是啊,倪瓔歇身為狐族卻並非最好的金狐,而是連能力都無法控制的三流酒狐,連做女演員也不是最好的,更是個紅不起來的三流女演員,听起來她是有那麼一點點悲慘,她想干脆忘掉自己真實的出身當個平凡的人,偏偏又長得一副情婦臉,接了堆爛戲,出門就有太入戲的戲迷指著她大罵「狐狸精」,害她想忘也忘不掉自己的身分。
她能哭笑不得地告訴那堆戲瘋子,給她「狐狸精」三個字都還太高攀她的身分了嗎?她只是一只連玉狐衣角都構不上邊的酒狐而已,也許她該對送給她這三個字的人道聲謝,他們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反倒把她的身價給抬高了……笑話!
倪瓔歇精神不濟地出現在片場,游魂般地四處飄移,一副快掛了的樣子。
鐘秉鈞見遲到一個半小時之久的女主角終于出現在片場,二話不說地朝她開罵,「倪瓔歇!你死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所有的人全在等你?」
「等?今天早上有通告嗎?我怎麼沒接到?」雖然疲累,但倪珊歇仍帶上一臉驚異的笑容,沒打算將她昨晚的行蹤透露給他知道。要是鐘秉鈞曉得她又溜到沒有人注意得到的地方去狂笑了,他八成會把她的腦子扭下來,打開看看是什麼事讓她笑得那麼「過癮」。有個和她生活二十幾年而熟知她怪癖的義哥不是件好事啊……
「我們昨晚臨時決定的,想通知你卻找不到你的人,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鐘秉鈞細心地注意到她眼窩的陰影,「整晚沒有睡,對不對?」昨晚工作人員向他告知她休息室外頭倒了一個被揍得扁扁的男人,正是糾纏倪瓔歇幾個月之久的登徒子,所幸那男人只是受點皮肉傷,送到醫院里就沒事了,「那個倒在你門口的駱宜良又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會倒在你門口?」
倪瓔歇愣愣地看著急翻天的鐘秉鈞,連臉上的笑意看起來都有點呆呆的。「咦?」一夜未眠,她消化、吸收辭果的能力降低了不少,她目前惟一想到的的是天色好亮、小鳥在叫了,而她好想睡覺……
「倪瓔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鐘秉鈞簡直快被她氣翻了,她整夜未歸,而大陸這個地方她又人生地不熟的,能跑到哪里去?再加上她房外倒了個男人,她則不見蹤影,嚇得他差點跑出去找公安報案,整個晚上都在找她,好不容易她沒事回來了,精神狀態看起來又不是很正常的樣子。
「沒有什麼事啊!」倪瓔歇淺淺甜笑,決定將昨晚差點發生的恐怖事件忘掉,最好也跟著忘掉凌睿晨留給她的氣味、他的殘酷,就讓他永遠有如遙遠不可及的星子,只能觀望,卻不能多作著奢想,她望著一臉緊張的鐘秉鈞,用與鐘秉鈞相反的茫然眼神回望,「鐘秉鈞,一定要現在補拍嗎?我精神不太好,拍起來會很難看,可不可以延到下午再拍?先讓我補個眠,」
「補……」鐘秉鈞才不相信沒有發生什麼事,她是他最重視的人,不可能連她一晚沒睡都覺得沒啥稀奇。倪瓔歇很重視睡眠,所以她不可能沒發生什麼事就跑出門夜游,連通知都沒跟他說一聲,「倪瓔歇,你在顧左右而言他,有事不要埋在心里,是不是昨天晚上真有什麼事,而你為了不讓我听到你的笑聲,獨自一個人跑出門狂笑了?」唯一有可能的原因僅有這樣,她愈不說,他心底就愈恐慌。
唉,有個真的這麼了解她的人,實在是不好啊!連秘密都沒得藏。倪瓔歇搖搖晃晃地懶懶揮手,「你知道嗎?有時候你比老媽子還要煩死人,老是對無中生有的事瞎操心,真的沒事嘛!」
「只不過我昨天晚上在她面前揍了人,所以她決定出門尋歡作樂了。」凌睿晨低沉的噪音突然插入兩個人的談話中,在平靜的聲調中听得出他語氣里些許的不悅和輕蔑。
「駱宜良是你揍的?」鐘秉鈞很驚訝地看著不知何時出現的凌睿晨,心里奇怪的想,凌睿晨揍人?他在片場從不管別人的閑事,和駱宜良更無交情,駱宜良怎麼會去惹到他?
「我哪管他叫什麼名宇,反正他吵了我睡覺。」凌睿晨話里有所保留地說道,不自覺地幫倪瓔歇昨夜的遭遇掩飾,他做了個不厭其煩的表情,「這里的隔音設備真爛,我想回台灣了,听老六說家里來了一個很好玩的女人,回去看看也好。」
倪瓔歇的嘴角抿得要笑不笑的,「你揍人的功夫不差。」昨晚還指著她罵她蕩婦,怎麼今天又裝君了幫她掩飾?他想要她領他的情嗎?經過昨晚,夠了,她個想再經歷狂笑整夜的悲劇。
「練習來的。」凌睿晨淡淡地朝她一笑,「我有兩個兄弟。」正確說有三個,但是老四不打架,水遠只做壁上觀,所以他將練習的對象自動少了一個」
「看來很有用。」酒狐敏銳的嗅覺再度令她無法抵抗地吸進他的味道,倪瓔歇的心神略閃了閃,強抑住微微的撼動,她故意朝鐘秉鈞打個哈欠疲累地一笑,「鐘秉鈞,讓我睡幾個鐘頭好不好?我真的沒辦法拍。」要當個女演員也該有敬業的精神,在精神不濟的狀態下拍片連吃NG,這可不是專業女演員該做的事。
「可……」鐘秉鈞猶豫著,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就讓大家等她睡飽覺嗎?
「讓她睡吧,我無所謂。」看她就快倒地昏睡不起了,被她激起的憐憫也不經意地月兌口而出,凌睿晨拍了拍鐘秉鈞的肩,「反正都遲了一個多鐘頭了,多幾個鐘頭也無所謂。」
倪瓔歇感激地對他投向一瞥,口里如念咒般地喃喃念著,「讓我睡嘛,讓我睡嘛、讓我睡嘛……」她真的快累死了,有人幫她,她當然要懂得利用時機耍賴。
「好吧!」鐘秉鈞真服了她,在她有所求的時候,她總像回到小時候般地朝他撒嬌,她就是吃定自己拿她沒轍,倪瓔歇如貓瞳般的眼眸一亮,快樂地抱住鐘秉鈞的頭給他臉頰一個響徹雲霄的響吻,便搖搖晃晃地踱回她的休息室。
直到她的身影離開了兩人的視線,凌睿晨這才驚覺自己的下顎居然在她吻鐘秉鈞時崩得死緊,他緩緩地松開自己的牙根,瞅著鐘秉鈞對她無奈又寵愛的嘆息。
「我把她慣壞了。」
「或許」。凌睿晨不明白自己在氣什麼,一瞬間覺得講出這句話的好友面目可憎得令他想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