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皭顃緊擁著她,恨不得將她所遭受的痛苦全轉移到自己的身上。天曉得她是如何獨自撐過這二十幾年的,對一個得不到爹娘疼愛的孩子來說,幸福根本是不可奢求的東西,她爹真是罪該萬死!竟然能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做出這麼殘忍的事。
「我好恨他……」曲向樓喃喃自語地說道,「要不是你今天逼我去承認這件事,我想我永遠也沒想到我恨他。」
「恨一個人雖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自欺欺人只有讓自己更痛苦,你爹造成了你這麼大的傷害,倘若你恨他能讓你解開心中的死結,恨他又怎能算是一件壞事?」他輕輕地拭去她臉上的淚珠。
曲向樓里著他破涕為笑。「皭顃,你真是一個好人。」
「一個你怎麼也不肯接受的好人。」朱皭顃補充了一句。
她解開了心結,卻突然升起了一個疑問。「你對每個人都這麼好嗎?」
朱皭顃輕笑一聲。「傻瓜,我是王爺,哪有時間去管那麼多人的閑事?我的事情都快辦不完了,因為你是特別的,而你的心事,就是我的事。」
「是啊,你是個王爺……」她眼神微黯,記起了他的身分。
曲向樓的舉動讓朱皭顃覺得不對,他搶先發話道︰「向樓,別再跟我說什麼門戶之見的鬼話,那全不是藉口,我今生的妻子只有你一個人。
「但是……」
「沒有什麼但是,誓我也發了,你希望我放下一切我也願意,我對你的心你還不明白?」朱皭顃真誠地看著她。「向樓,我愛你。」
曲向樓深受感動,她注視若他認真的容顏良久。「我真的可以嗎?」
「全天下沒有誰比你更有資格了。」他望著她猶豫的神情,信誓旦旦地說道。
「但我根本不明了如何去做一名女子,我會讓你被人笑話的,我不配……」
朱皭顃懲罰性地重重吻住她,截斷她要說下去的話。「我不許你這麼貶低你自己,我不許,誰敢說你不好,我就殺了誰,打從我認為自己愛上了一個男人後,我早已成了一個大笑話,誰管他們怎麼說。」
「你當真不後悔?」她頗為擔心他只是一時的迷戀。
朱皭顃笑了。「我找了這麼多年,連個侍妾都不肯收,就是為了能找到像你這樣的女子。我有幸能找到你,所以怎麼可能會後悔?只要你別又再拋棄我就行了,告訴我,你想不想嫁給我?」
曲向樓猶豫了半晌,終于微微地點了頭。
「那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她再度遲疑了一會兒,還是頷首表示答應。
「我要听你親口說出來。」他覺得此刻不像是真的,他非听到她親口告訴他這不是在作夢。
「我……願意嫁給你。」她羞赧地開口。是啊,她何須再背起以前沉重的包袱?能掌握住自己的幸福,就應當不顧一切地去爭取才是,從今以後她要做她自己,做一個女兒身的曲向樓。
朱皭顃狂呼一聲,不肯放手地緊擁著她。他辦到了、他辦到了!他終于融掉了她心中的冰山,「向樓,明天我們就回京里去,我要為你辦一個最盛大的婚禮。」
曲向樓微笑。「盛大是不必了,免得有些閑雜人等瞅著我的肚子算日子。」
「這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他們說閑話的。」他興奮得簡直要沖上天了,根本听不出曲向樓話里的玄機。
「不,我們應該擔心,雖然距離那一夜只有半個月的時間,但若我想要懷十一個月的胎,恐怕我辦不到。」她羞澀地說道。
朱皭顃驚異地注視著她。「十一個月?你是說……」
曲向樓盯著地面,微乎其微地點了點頭。「我想你應該知道這件事。」
「你確定?」他激動地抓著她。
「也許普通的大夫還看不出來,但是別忘了我的師父是神醫駱春年,這一點小小的征兆,是瞞不過他的眼楮的。」
朱皭顃震愣了良久,他慢慢地消化曲向樓帶給他的重大消息,她有了!那一夜為他們倆帶來的還有一個他的親生子女,他要做父親了!
「我……要做父親……了?」他震驚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你後悔了嗎?」曲向樓將他的反應當成是不願意。
朱皭顃又愛又恨地摟住曲向樓。「不,我不會,你怎麼能瞞著我那麼久?你怎麼能這麼做?」
曲向樓懸在空中的一顆心終于安心地落了地。「我怕我不能擁有你,也怕你得知後會從我的手中搶走我惟一的希望,但我更怕你會因為孩子的事要對我負責而娶我。」
「所以你就瞞著我,寧願我不知道我還有一個親生子在這個世上?」朱皭顃有些微慍,她怎麼能想獨力帶大他的孩子而不讓他知情?她怎能將他想得那麼不堪?
「我承認我這麼做真的是很自私,但我要的只是留住手中的一點回憶。」
「向樓。」他心疼地望著她。「你的想法錯了,可是我認為你情有可原,你一直以來都過得太痛苦了,沒辦法相信會有人真心真意地對你好,所以我要你明了一件事情,我娶你是因為我愛你,我絕不會因為孩子的事情而逼自己去娶一名女子。」
「你肯原諒我?」她不敢置信地問道。
「我未來的娘子,你在說什麼原不原諒的傻話呢?」朱皭顃笑著。「沒想到我這回堅持的成果,除了一個我心愛的女子,還加了一個孩子,你覺不覺得我這是一箭雙雕?」
他的話逗笑了曲向樓。「你真不正經,居然把我比喻成飛禽走獸。」
「只要你高興,隨你把我比喻成什麼都好。」他寵溺地說道。
曲向樓微笑,此刻的她心中全都漲滿了幸福,是的,過去的陰影幾乎都已不存在,她真的得到了自己所奢想的幸福。
「皭顃,我愛你。」
朱皭顃呼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你永遠也不會說了。」
「沒問題,以後我再也不說。」她的嘴角彎成一個俏皮的角度。
「向樓,」朱皭顃懊惱地低咆,俯身吻住她令人著迷的紅唇。
棒天,朱皭顃帶著曲向樓一同回京,瞧他一路上輕飄飄地,腳尖幾乎都不著地,曲向樓也只好偷偷地微笑,沒告訴他這看起來實在——很、傻、氣!
終曲
若干年以後,在傲風堡里……
「慢著!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此路過,留下買路『人』。」
「你說錯了啦!」一個年約七歲、身著白袍,腰間系著黑色錦帶的小男孩,蹙著英眉對眼前拿著樹枝朝他揮舞的小女孩說道。
小女孩瞪大了水汪汪的大眼楮。「沒錯呀!我哪里說錯了?」
「我爹教過我這句話該怎麼說,是買路『財一啦!不是買路『人』。」小男孩非常正經地糾正小女孩。
「胡說!避家公叔叔教我的『打劫明訓』明明是留下買路『人』,不是買路『財』,你爹一定是說錯了。」小女孩嬌女敕的嗓音揚起,人見人愛的小臉蛋有著不可等閑視之的堅決。
眼看著兩個小孩就要為這句話吵起來了,一名懷著身孕的貌美少婦聞聲出現在院子里,她不雅地叉起雙手大聲吼著小女孩的名宇。
「風、竟、秋!你又同你表哥在吵架了,」真不曉得他倆是八宇不合還是怎地?這兩個孩子打從一照面就有得吵。
曲水樓瞅著自個兒的女兒。竟秋的模樣簡直就是她的翻版,不僅外貌像她,連個性也像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似的,十句話里有九句絕對不能信。
她瞧著她的外甥。「靖俯,你說到底怎麼一回事?」
「說什麼呀?」風滌塵突然出現在曲水樓的身後,輕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