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種無助的感覺卻好熟悉,循著這感覺,她費神地去尋找那記憶。逐漸的,眼前被一片黑暗所籠罩,是她死了?還是她更往下沉?抑或是這里是她的回憶?
啊!她正被一股力量拉扯著,那力量好大,她抗拒不了。
好痛,她的身體好像快被撕裂開般。
不,不要,她要活著,她不要死。
「杜若薇莎,救我們出去,你能的,你有那個力量的。」在那陣嘈雜的沙沙聲中,浮現了一名男子懇求的聲音。
是誰?
啊!在那黑暗中有一個三角形的物體,那物體之中竟然好像有四個人。
「杜若薇莎,救救我們,你是羅德博士的心血,你一定可以救我們出去的。」
杜若薇莎是誰?她又能有什麼力量?
「你就是杜若薇莎,你是個精神戰士,忘了嗎?」那不知從何而來的聲音殘酷地叫囂著。
不,她不是杜若薇莎,她是項晨星,是個普通的地球人。
「不,你不是地球人,你根本不是人。」
不,她是項晨星,是江平的妻子,是個人。
「我不是杜若薇莎,我不是。」她尖叫,在水里叫出她的憤怒與不平。
※※※
應瑞蓮寒著臉站在池邊,靜靜地等待她的罪刑宣判。
無論江英救上來的是不是死的項晨星,她終究還是不可能再待在江府。但縱使被驅趕出府,她也要目睹那小白痴死亡,她絕對無法容忍江平跟個白痴在一起過日子。
噗!
是江英冒出頭到水面換氣。
「如何?有看到她嗎?」應瑞蓮急切地問。
江英沒好氣地瞪她︰「良心發現嗎?放心,以後有的是你的罪受。」待要再潛進水下。
水面竟咕嚕咕嚕地冒起水泡,像沸騰的熱水般,愈演愈劇。
「怎麼了?」應瑞蓮驚懼地問,深怕這是上天要懲罰她的罪責。
「老天!」江英驚呼,迅速游了開去,並試圖上岸。至于大嫂,反正在如此的情況下也沒辦法再潛進水里找她了。
接著突然轟的一聲,池塘的水往上直沖,像噴泉般的高聳數尺,並迅速耗竭著塘中的水向外噴。
這樣的奇跡驚駭到塘邊的人,也迅速地招來好奇的府中人圍觀。
江平更是力排眾人到達弟弟身邊。
「萌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不安地問,心中有明顯的不祥預感。
這奇跡,該不會又是晨星弄的吧?
江英慚愧地低下頭,「大……大嫂……她……她在池子里。」
「什麼?」江平驚呼,轉過身就要往池子里跳。
「不要,危險哪!」應瑞蓮拉住他急叫。
「放手。」江平大力打掉她的手,縱身跳入池中。
原本這池水有兩尺多高,如今卻只達江平的腰身。
只見他白著臉在混濁的水中急急模索,就在水深快及膝時,他的腳踫到了晨星的身體。
他連忙將她撈起,探了探昏迷不醒的晨星鼻息——幸好,還有氣。
他匆匆地抱著她跨上岸,大聲地叫人去傳大夫,自己則帶著她往「曉星映月」大步走去。
身後,那水柱因池水的枯竭而消失了,接著卻傳來眾人的驚呼聲。
「天,好大的一只烏龜。」
「它不知道活了多少年?說不定已經成怪了?」
「不是怪,是神。」
「對呀!它救了少夫人……」
江平對這些騷動毫無所知,盈滿心里的只有一個念頭——救活晨星。
第四章
在那一片虛無的黑暗里,她看到自己飄浮著,蒼白的臉上沒有生氣,潔白的身軀沒有一絲血色,但臉上卻掛著平靜的笑容。
她感覺到自己的放棄。
太累了,這個世界對她來說……太殘酷了,她不想醒來,只想就這麼靜靜地睡下去。
然後忘記所有殺戮,忘記所有往事,忘記自己是誰,最好就這麼消失。
就這樣吧!反正她什麼都不是,不是個人,甚至不能稱為生命……這樣的她,太多余了。就這樣形銷體散吧!
「活著……讓……我……不要……白……死……」那虛弱的聲音似帶有無限傷痛,熟悉得令她的心好痛。
不,她不要听,她不想活著,她不要杜若薇莎像個怪物般的苟且偷生。
咦?等等,杜若薇莎是誰?
是她嗎?她就是杜若薇莎嗎?
不,她記得不是的……
「晨星,你醒醒,醒過來看看我呀!」
那聲音……啊!是江平,是她的夫婿,他在呼喚她呢!
是了,她想起來了,她是項晨星,是廣西督撫——項興的獨生女。
※※※
晨星緩緩睜開雙眼,觸目所及盡是熟悉他景象,她知道自己是在「曉星映月」的臥房里。略微轉頭,她看到江平一臉憔悴。
這才是真實的。她心安了。
「晨星,你終于醒了。」江平緊握住她的手,喑啞道,聲音中含著如釋重負的意味。
「再叫一次?」晨星懇求著。
「晨星?」江平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我是項晨星,沒錯吧?」她笑著相詢,笑容里有著滿足。
「你當然是項晨星。」江平憐惜地將她擁入懷中,根本不去細想她為什麼會這樣問,「你差點嚇死我,我還以為你會就這麼走了。」想起昨天她氣息微弱,毫無生機的模樣,他遺留在心中的那股驚懼仍在脹大。
天,不管她是妖,是孽,是人,他都不想失去她。直到此時,他才又認清了自己的心。
「我掉下水了。」晨星想起了所有一切,也想起了背後那急遽而來的力道,她驚愕地睜大眼,「我被人推下池塘?」她不敢相信地驚呼,做夢也沒料到自己人緣如此差,差到有人想殺她。
「我知道,」江平咬牙,「萌生全看到了,是瑞蓮推你下去的。」語氣恨極。
「瑞蓮?」晨星小心地問。
他點頭︰「她再也害不了你了,從今以後,江府再無她立足之地。」
听起來好像要把她趕出去似的。
「那她能到哪兒?」她憂心地問。
「誰管她。」他冷嗤,「像她這種蛇蠍心腸的女人,就算餓死街頭也是她活該。」
「這麼說,她無處可去?」
「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他掠了掠晨星臉上的發絲,「別想她了,你目前需要的是休息,好好再睡一覺吧!」他溫柔地將她放倒在床上。
但晨星卻無法不去想,且不可自抑地感到罪惡——難以接受因為她而讓一個女人陷入絕境的想法。
「明生……」她遲疑地喚。
叩!叩!叩!敲門的聲音響起。
「誰?」江平沉著聲音問。
「大少爺,大夫來了,請開門。」
江平皺著眉,低下頭來看向晨星,「你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他問得很小聲。
晨星搖頭,「我很好呀!」
江平滿意地點頭,「那就好。」隨即站起身走到門口,「少夫人無恙,請大夫回去吧!」
「但老爺吩咐,一定要讓大夫看看少夫人才行。」
「回去。」江平沉聲喝道,聲音里出現了凶氣。
「但老爺說……」
「大膽奴才,你膽敢忤逆我。」
「小的不敢……」
「出去。」他大叫。
「是……是的……」接著門外傳來的腳步聲宣示了他們遠去。
晨星卻害怕地抬起頭看向他怒氣騰騰的側臉,她不明白他為什麼生氣,只覺現在的他好可怕,一副想要殺人的樣子。
江平由眼角瞥到她怯怯的模樣,頓覺得好笑,臉上戾氣也消失了不少。
「你在想什麼?」他走向她。
晨星驚奇于他態度的轉變,不及細想隨即開口︰「你為什麼不讓大夫進來?還有,你干嗎生氣?」
江平的臉色又沉了下去,早料到她會有此一問,但當她果真如此一問,卻還是感到有些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