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德羅在她後頭,如往常一般。
「你太任性了,跟拿撒斯一樣糟。」他輕語。
「我比他好多了。」
他無奈的搖頭,「你不該打他的,那老頭氣死了,不會放過你的。」
「我才不怕,反正有你保護我。」
丹德羅嘆氣,「就怕他使出卑鄙手段。」
***
這場沖突過後,城里流傳著各種惴測的流言。
有人說——拿撒斯王子殿下已經被娜妲伊絲女王和她的相好丹德羅將軍共同謀害死了,從今以後索羅茲亞國的皇家就要換姓了。
有人說——拿撒斯王子其實還活著,他只不過微服探訪民間,奉女王的命令了解人民疾苦。
有人說——拿撒斯王子是在尋找新娘,尋找一個不比娜妲伊絲女王遜色的新娘,這個新娘不一定要是貴族和公主,只要拿撒斯王子喜歡,娜妲伊絲女王就會賜予祝福。
也有人紛紛議論——女王陛下打了左丞相喬納斯大人,喬納斯大人非常生氣,到處說女王藐視他,拿撒斯王子的失蹤其實是女王陛下為了爭王位將他殺害了,為了國家著想,他要把女王陛下和她的相好拉下王位,驅逐出國。
「真是荒謬呀!」娜妲伊絲邊听著她大哥報告邊搖頭嘆息。
「情勢對你很不利。」右丞相多梅多克萊嚴肅的提醒。
「到底拿撒斯王子在哪里?」她二哥終于問了。
娜妲伊絲聳聳肩,表示不知道。
「他真的是去選新娘嗎?」她大哥猜測,「我女兒是個不錯的人選,乖巧又長得漂亮,知書達禮又聰明……」
「可惜今年才九歲,大哥,你放棄吧!」娜妲伊絲評斷。
「丹德羅將軍,到底拿撒斯王子是為什麼失蹤?」多梅多干脆問老實的「女婿」,免得還要花腦力應付女兒閃避話題的技巧。
「我們吵架了。」丹德羅嘆息。
「你們為了什麼而吵?」多梅多很自然的問下去。
「因為拿撒斯已經知道他跟死去的克雷夫因的關系,池怪我們為什麼瞞他,為什麼不壞一點干脆殺掉他,立我跟丹德羅的孩子為繼承人,我一生氣就……」
「打了他一巴掌?」她大哥很了解的猜。
娜妲伊絲搖頭,「不,是兩巴掌。」
她二哥馬上吹了聲響亮的口哨,「漂亮,被心愛的女人打了兩巴掌,恐怕他不會原諒你了,小妹。」
娜妲伊絲苦惱的點頭,「我不知道他肯不肯回來,但我更擔心他一個人在外面是不是會……」
「放心,他會平安回來的,」丹德羅拍著她的肩安慰道。
娜妲伊絲回以一笑,「謝謝,但我要等多久呢?」像每個做母親的一樣,不放心長大的兒子在外面闖蕩,總認為兒子長得還不夠大,不足以應付外頭人生的險惡,最好早早回到母親身邊,讓她張開羽翼保護。
「與其擔心他,不如先擔心你自己吧!」她大哥哼一聲。
「為什麼!」娜妲伊絲還不願意拋開思子的思緒。
「你應該當心喬納斯可能對你展開報復。」多梅多提醒。
「我知道他對我不滿已久,爆發是遲早的事,問題是有多少人會支持他?」娜妲伊絲瞥向身側的丹德羅,輕輕握住他的手,「這些年來,太多人對我們的關系表示厭惡和不滿,恐怕我已經不受歡迎了。」
丹德羅苦澀的回以一笑,說不出任何可以反駁這事實的話。
「除了國內人民,還要注意國外的。」多梅多繼續下去,「別忘了,這些年來我們努力削減他國國勢,還滅了丹伊國,雖然索羅茲亞變強了,也樹立了不少敵人。」
娜妲伊絲點頭,「這些敵人大多是恨我的,如果喬納斯懂得跟他們合作,那就……」
「就算他笨得想不到,他旁邊還是會有人建議的。」
她二哥篤定喬納斯會。
「但那家伙很以他的王家血統為做,他不會因此低下頭跟敵人合作的。」她大哥卻不這麼認為。
這話一說,娜妲伊絲和她父親都同意的點頭。
「如果他不曉得合作的對象是敵人呢?」丹德羅靜靜公布。
引來訝異的注目,及娜妲伊絲更有力的握手,像是極度不安需要安慰。
「看來,我這次是慘了。」娜妲伊絲企圖開心的笑開這僵硬的氣氛,勉強的結果是招來失敗,每個人的臉色變得更難看,「別擺出一張臭臉,我的運氣一向很好,不是嗎?放心啦!我這次一定也會逢凶化吉。」
「各位放心,我會用我的生命來保護陛下。」丹德羅朗聲保證,「不過還是請你們密切注意喬納斯的行動,最好能在事發之前阻止。」
「這當然,」克萊家三個男人點頭許諾。
但這種沉重的感覺仍壓在娜妲伊絲胸口徘徊不去,即使看到她最喜歡的藍天白雲外加一望無際的綠油油草地,仍趨走不了心頭那種不祥的感覺,現在這寧靜安逸的幸福日子,好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僅存的最後快樂時光。
勒停馬韁,停在城外山坡上,她最喜歡的一棵樹下,靜靜的眺望美景,目光緩緩移動,從自然的美景移到身旁用生命保護她十年多的愛人。
記得當年第一次近距離的會面是在她的婚禮上,在神殿里,在普西凱中毒倒向她後,她注意到這位第一武士的英勇豐姿及果決明斷,仰賴有他在身旁,她才放心大膽的改革政事,和眾臣子們斡旋。
悠悠十年歲月匆匆過。
當年英明神勇的年輕人,如今鬢邊已看見幾許銀絲囂張的茁長著,臉上平滑的肌膚也平添幾條憂愁的褶皺。
她知道這些成果大多拜她努力所賜,這些年來,讓他耽憂受驚不少。
「對不起,」她突然悟罪,誠懇的輕語。
丹德羅微微偏頭,「為了什麼?」
「為了你倒楣的跟我扯上關系。」她勉強笑著。
「不是你的錯,不需要道歉。」他板起臉,似是不悅她的答案。
娜妲伊絲搖頭,「你為我做得太多,犧牲太大了,或許該是放開你的時候。」她想起太多時候他容忍的讓她倚在懷里任性的叫喊,耍脾氣的要求……太多太多,而他們是男與女而非妻與夫,他的犧牲是吃虧的。
「什麼意思?」丹德羅聲調硬了起來。
「雖說我們決議要一輩子這樣過,但如果我先死了呢?」她勉強擠出一笑,「你要活下去,娶妻生子。」那股不祥感竟讓她覺得死期不遠了,或許只是錯覺,但她寧願先做好安排。
「我會比你先死。」他很肯定。
靶覺雖窩心,但這不是她的目的,「何必?你已經做得太多了。我不想一直欠你的債。」
「你很奇怪,竟然會說這些話,不像你,」猛的抽出佩劍指向她,「你是誰?」
娜妲伊絲瞪他,一點都不認為他是在懷疑她的身份。
「這一點都不好笑。」她嘟嘴。
「你說的話也不好笑。」他偏頭。
「我是認真的,不是在說笑。」娜妲伊絲幾乎快怒吼了。
「你堅持?」
他的平靜讓她很不安,一想到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公開稱另一個女人為他的妻子,生下和她沒有血緣的孩子,月復中就有一股酸水翻攪著,即使不願,還是得忍下來。
「我堅持。」
「知道了。」丹德羅平靜的將佩劍放回劍鞘,「回宮吧!」他建議。
「那你到底打算怎麼做?」娜妲伊絲急著問,知道是一回事,他做與不做才是重點。
丹德羅拉過她馬的韁繩,「什麼都不做。」牽著馬開始往皇宮走。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娜妲伊絲搞不懂。
「很簡單,我絕對不允許你在我之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