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她望向地上的酒液。「不可能……」就算酒里真有毒,也未沾上她的身,如何讓她中毒的?難不成是荷包?
朗晴嘆氣。「酒里的花香味會喚醒蠱蟲。」她今天特意用了花香味的藥丸。
「你……」她猙獰著想抓朗晴,卻無法移動一步。
「蠱蟲?」沈令趕緊推開柳芳華,他只知道她們兩人被師傅下毒,卻不知下的是蠱毒。
柳芳華失去支撐,倒在地上,不住地喘息,身體疼痛地蜷縮起來,五髒六腑似要爆裂一般,禁不住此錐心刺骨的疼痛,她昏了過去。
見柳芳華慢慢靜止下來,朗晴望向沈令。「我要把她帶走。」
沈令微笑。「我們可以做個交易。」
暗翌容瞥他一眼,淡聲道︰「你有什麼籌碼談交易?」
沈令冷哼。「我若不放行,你們能走得掉嗎?」除了黃霽外,現在又多個要死不活的柳芳華,要全身而退絕無可能。
暗翌容依舊面不改色,昨晚他放了青煙召集部署,他們如今就守在外面,只要一個信號他們便會闖入,誰吃虧還不知道。
朗晴蹙下眉心。「你確定不要我帶走她?再過一個時辰,她身體里的蠱蟲會破體而出,寄生在周圍的人身上。」這話當然是假,不過若不嚇唬他,他不會痛快放人。
沈令面色一變,傅翌容揚起淡淡笑意。「你太小看我伏雁樓了。」難道他不會用火燒以絕後患?
「你殺了師傅,我本應該為她報仇,但師傅不讓我這麼做。」朗晴擰著眉心。
「我不想為難你,你也別為難我。」
沈令盯著她的臉,若有所思。傅翌容不喜歡他看朗晴的眼神,冷聲道︰「走吧。」他牽起朗晴的手。
朗晴本想再說幾句,轉念一想,她也不需巴巴地說服沈令,就不信他真想把柳芳華留下。
第7章(2)
丙不其然,見兩人要走,沈令立刻道︰「等等。」
「怎麼?」朗晴回頭。
「你要帶走她我也不為難你,說起來你也救過我的命——」
「你卻恩將仇報。」他不提還好,一提自己便要冒火,好心救人,卻被反咬一口。
沈令揚眉。「殺人有什麼,我殺的不只你師傅,而你旁邊這個也殺過不少人。」
暗翌容冷瞄他一眼。
沈令繼續道︰「你要報你師傅之仇,盡避來,不過有些話我要說清楚,殺你師傅是梁婍的意思,我不過是還她救命之恩,只是後來她對我下毒,就從恩人變成了敵人。」他不是任人搓圓弄扁的窩囊廢,沒殺她自有考量,只是這些毋須跟朗晴解釋。
朗晴曉得師傅之死,柳芳華也有一份,因此並不吃驚。
「就像我先前說過,你師傅也不是個好東西……」
靶覺朗晴的僵硬,傅翌容冷聲打斷沈令的話語。「夠了!」
沈令心領神會,沒再說下去。反正人是他殺的,再說下去,也有賣乖月兌罪之嫌。
想到此,他難得軟了心腸。「罷了,帶她跟黃霽走吧,我欠你的情就算清了。」他原是想將朗晴留下,說服她替伏雁樓效命,還特意將此建得與空空島有些相似,如若她真的答應,他會立刻殺了柳芳華。
他不否認在島上時他挺喜歡柳芳華,不過那是對美色的迷戀,當時的柳芳華柔弱可人,沒想到離開空空島後就變了一個人。
對于欺騙他的人,他不會有絲毫心軟。
沈令拍了下手,立即有屬下上前。「帶他們出去,也把她帶走。」他指著躺在地上的柳芳華。
即使驚訝,手下也沒顯現于外,應聲後一把扛起柳芳華,領著傅翌容與朗晴走出水榭,經過涼亭時,傅翌容挽起黃霽一同往外走。
「怎麼,他放我們走。」黃霽不明所以,他坐在亭子里,不曉得前頭發生了什麼事。
暗翌容頷首道︰「出去再說。」
馬車在路面壓出兩道長長的轍跡,身後的景物逐漸遠離,直到藍月小築消失在路的盡頭,猶不見伏雁樓殺手追來,朗晴才終于放松下來,如果可以她希望以後再不會見到沈令。
「怎麼悶悶不樂?」傅翌容駕著馬車,瞥向一直吭聲的朗晴。
「我也不知道。」她嘆氣,「事情解決了應該高興才是,可就是感到失落。」
他明白道︰「過一陣子就好了。」她的失落與空虛待慢慢撫平。傅翌容抬手撫上她的眼角。「疼嗎?」
並不是很疼,但朗晴點了點頭。「疼。」
他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按著她的太陽穴,她輕靠在他肩上,唇角自然勾起,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心里的空虛正被一股暖意填滿。
「往後你有何打算?」他問。「在臨安城懸壺濟世嗎?」
他奇怪的問話讓她不明所以。「為什麼這麼問?」他們不是一起的嗎?
見她一臉困惑與不解,他想他是問得太含蓄了。
「你還想跟我去山上見師兄們嗎?」他又問。
她不假思索地點頭。「想。」
暗翌容盯著她好奇的雙眼,仍不確定她的心意。「真的想?」
她怪異地看他一眼。「你在打什麼啞謎,你若不樂意就算了。」她不高興地坐正身子。
他在心里嘆氣。「我沒有不樂意。」
「那不就好了嗎。」她蹙緊眉頭,難道是有什麼話外之意她沒有听清。「你到底想問什麼?」
他瞅著她圓圓的眼楮,問道︰「你師姐真的叫梁婍?」
她僵住,逃避地低下頭。
他擰下眉心,「霍遠知道她是假的。」
她驚訝地又抬起頭。「他知道?那他為什麼要跟她成親——」她張大嘴。「他喜歡梁婍……不是,她叫柳芳華,他喜歡芳華?」
他失笑。「沒有,他不喜歡柳姑娘。」
「那為什麼……」她不解。
「婚禮只是想把真正的梁婍引出來。」
朗晴蹙眉,「怎麼把婚禮當兒戲了?」
「霍遠不知道柳芳華的話是真是假,但為了找梁姑娘,已耗了十一年,他不想再拖下去,如果婚禮真能把梁婍逼出來,也算了了一件心事,不然心里總有疙瘩。」
她嘆氣。「他就這麼在意那婚約,不過是兩家母親口頭說了一句,怎麼就……」
「成親事小,主要是想確認人是否還活著,梁家遭盜賊而亡,雖然一直沒找到梁婍尸首,可他心里也明白應是凶多吉少,但霍夫人到過世前都念念不忘,霍遠只是想盡力完成母親所托,若梁姑娘已成親或心有所屬,他自然不會強求,畢竟成婚是一輩子的事,總得講求你情我願。」
朗晴若有所思地盯著膝蓋,傅翌容也沒逼她,默默地等她自己想清楚,見到沈令前,也無法確定朗晴是否隱瞞了真實身份,但與沈令見面後,他有意無意在話語里強調朗晴、梁婍等話語,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默默望向路面,朗晴腦中千思百轉,遲遲未下決定,忽地想起傅翌容方才問她有何打算,還問她是否仍要跟他回山上,莫非……他是擔心她改變心意,轉而與霍遠在一塊兒?
她怨嗔地瞥他一眼,把她當成什麼了,如果她真喜歡霍遠,早膩在對方跟前了。
「怎麼?」他挑了挑眉,怎麼突然對他橫眉豎眼?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
她沒頭沒腦的一句,讓他模不著頭緒,轉念想了想,才露出笑。「不是小人之心,是小心謹慎與朋友之義。」
朋友之義四字倒讓她又沉默下來,自己似乎陷他于不義了。
暗翌容模模她的頭,柔聲道︰「我說笑的,別多想。」
她點點頭。也是,既然霍遠找梁婍並非為了婚約,只想確認人是否安在,自當不會在意此事。如此一想,她心情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