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變得輕佻就算了,現在竟然還對著她耳朵呵氣,真是莫名其妙……色欲薰心,她開始懷疑他中的毒是不是叫作辣手摧花、浪騷毒。
都是他這種莫名其妙的行徑,才會讓她作那種怪夢,她已經好久不曾夢到從前的事了。
「你們這些猴子猴孫,我不放在眼里,快叫你們山大王出來。」
正想問霍凌非他們為什麼要躲在樹後頭,就听見其他人的聲音陸續傳來。
「吵死了,一路上沒停過,把他的嘴塞住算了。」
才說完,又傳來幾句破口大罵的叫嚷聲。
「點他啞穴。」
「他走火入魔,全身穴道都移了位,怎麼點?」
白玉銀眯起眼,瞧著林子一頭走出了七、八個身影,雖然看不清長相,可瞧得出中間一人讓白色的線給捆住了胸及腰,披頭散發,滿臉胡子,身上的衣服則髒兮兮。
他大聲叫著,扭動身軀想跑走,可因為兩個人扯著繩線,所以他根本無法逃跑;一時白玉銀胸壑中涌現幾許說不清的情緒,像棉線結成了球,剪不斷、理還亂。
案親怎麼會成了這樣……這根本不是她記憶中的模樣,那個爽朗不拘小節,開口閉口總是人要有俠義作風的父親如今卻成了瘋漢。
這就是他不管妻女,一生在江湖中打滾,最後落得的下場嗎?
娘過世的時候,她有一陣子真的恨過父親,但除了經常不在家外,她想不出其他該恨父親的理由,平心而論,在家時,他是疼愛她的,常跟她說江湖里發生的事,也會帶她出去玩兒。
每每他要離家時總會說這是最後一次,等他解決了該解決的事,他就不再涉足江湖,會好好在家陪伴母親跟她。
這些話到娘撒手為止,從沒兌現的一天,隨著時間過去,對父親的不諒解與憤恨,她選擇深埋跟遺忘,這幾年父親音訊全無,她甚至做好了他可能早已過世的心理準備,沒想到……卻成了這樣……
察覺心頭情緒翻轉沸騰,白玉銀連忙將心緒暫時壓下,望向圍在父親身邊的七個人,不明白他們抓人做什麼?
這些人一看就不是住在山林的獵戶,所以絕不可能是因為父親吼叫的吵鬧聲惹得他們不快,直覺地她望向霍凌非,希望他能提供一些想法。
他正好看向她,朝她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她盡量蹲子,不要出聲,她點點頭,見他由樹後走了出去。
「真是稀奇了。」
霍凌非的聲音並不大,但一听見聲響,那七名男子立即進入警備狀態,肌肉緊繃,甚至已有一、兩人抽出劍來。
「原來是霍俠士。」為首的男子認出來人,朝後頭比了個手勢,示意師弟們不用緊張。
霍凌非微微一笑。「徐兄客氣了,俠士二字霍某不敢當。」他不疾不徐地朝他們走去。「倒不知青嵩派什麼時候對山林野夫有興趣了,費這麼大勁捉一個莽夫。」
「霍兄是在跟我等說笑吧!」徐道平勾起嘴角,可眼中卻沒有笑意,八字胡讓他有稜有角的臉,看來更顯嚴峻。「這人可不是什麼莽夫,他可是嶺南三豪之一的白豪豐,前幾年謠傳他練功岔了氣,走火入魔死了,結果原來是讓人給藏在這兒了。」
「原來如此。」霍凌非輕揚嘴角,不著痕跡地掃過白豪豐胸腰上的天蠶絲。
徐道平又道︰「霍兄沒听過這傳言嗎?不然又怎會來這兒,還是說……這人是你藏的?」狡猾的眼神在霍凌非帶笑的臉上掃過。
「原來道平兄是這樣想的。」他也不正面回應,只是繼續敲著邊鼓。「莫非青嵩派也相信那些沒根據的傳言,想求得失傳的武林絕學嗎?」
藏在樹後的白玉銀柳眉一挑。武林絕學?父親的功夫何時能稱上武林絕學了?據她所知,父親的功夫可能連江湖前一百大都進不了,這可不是她說的,是父親親口說的。
說這話的時候,父親語氣中有些惋惜,最後只說了一句︰或許能入得了兩百五十吧!
當時覺得兩百多名似乎挺糟的,不過娘說江湖那麼大,各門各派又多,能排得上前三百名,已經不容易了。
徐道平笑了笑。「霍兄說笑了,武林絕學、蓋世神功這東西,三、五年就在江湖上鬧一次,都傳上百年了,可連書皮都沒人瞧見過,若真當一回事,那便犯傻了,我青嵩派可不想當這傻子,再說他都瘋了,能問出什麼,不妨跟你說白了,他與我二師叔有過節,我們捉他也不過是想讓二師叔高興高興罷了。」
「沒想到你們這麼有孝心,只可惜我不能讓你們帶他走。」听見這話,徐道平身後的同門全抽出了劍。
「霍兄這是何意,存心要與我青嵩派作對嗎?」徐道平質問。
「說作對倒是嚴重了,只不過白前輩對我有恩,所以人不能讓你們帶走。」
徐道平輕笑兩聲。「既然這樣,我倒是要領教了。」
「得罪了。」
話語才落,霍凌非已在轉眼間來到眼前,徐道平吃了一驚,曾听說霍凌非功夫亦正亦邪,沒想到速度如此之快。
他只來得及出手擋了一招,旋即被點中胸膛的穴道,其他人還分不清什麼狀況,只見一個人影在人群間竄著,接著身子就全不能動了。
白玉銀驚訝地張大嘴,雖然她听人說過霍凌非功夫很好,可眼前這情形……會不會也太夸張了。
「霍凌非,你使了什麼邪術?」徐道平漲紅臉,斥責道。
霍凌非抓住天蠶絲,不讓轉身想跑的白豪豐溜走。
「在下使的並非邪術。」他溫吞地加了一句。「半個時辰後,穴道自解,在下告辭了。」
「江湖傳言你與魔道中人有所來往,看來不假。」徐道平叫罵著。「明霞山莊的向莊主可不會這種功夫。」
「沒錯,你這是邪門功夫。」另一名青嵩派弟子也斥喝。
「你若真與魔道中人來往便是與名門正派為敵。」
「快解開我們的穴道,否則青嵩派與明霞山莊的梁子是結下了。」
眾人你一句我一言,林子里頓時充斥著叫罵聲。
霍凌非沒理他們,倒是白豪豐一貫地胡亂吼叫著,「他們怎麼不動了,別拉我,我去看他們怎麼跟樹一樣不會動了,王八羔子,大爺賞你們一人一拳……」
霍凌非來到她面前,淡淡地說了一聲︰「走吧!」
她沒動,只是瞧著他,像瞧著陌生人一般。
「怎麼?」
「你……」她欲言又止。
「怎麼?」他揚眉。
「你到底……我是說你真的變得很怪。」
她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他黑眸閃過一抹難解之色。「怎麼怪?」
「你……」話未說完,一旁白豪豐的嚷叫聲讓白玉銀忘了自己要說什麼,眼神移至父親身旁。
「放開我,王八羔子。」他努力想掙月兌,可身上的絲線卻是愈繃愈緊。
眼前滿臉胡須、披頭散發、眼神狂亂、而且帶著臭味的山林野夫竟是她爹,白玉銀作夢也沒想到父親會變成這模樣。
壓下心中激蕩的情緒,她勉強將視線移開,望向霍凌非。「我們現在要去哪?」
「先去找一個人。」
「誰?」白玉銀疑惑道。
「照顧你父親的人。」他攏下眉毛。「他定是又跑到哪兒去采藥了,否則你父親不會被青嵩派的人抓走。」
他拉著白豪豐往前走,走了幾步後忽然說道︰「對不住了,白伯父。」他在他背後拍了幾下,原本吵鬧的白豪豐忽然沒了聲音。
「爹的穴道不是都移位了嗎?」
「是移位了沒錯,不過這幾年龐項在你爹身上下了不少工夫,一些大的穴道大致都讓他找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