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上是可行啦,可是要去哪里找一個合適的?當然醫院最多,只是……」苗嵐勛微笑。「一但死了又醒過來,會把當事人的家屬嚇壞吧,最重要的一點是那個身體跟她的魂魄能不能合,還有五髒六腑能不能再運轉,不然只是個活死人,這種奪新尸的術法叫奪舍法,密宗有,我們道家也有,最有名例子就是八仙中的鐵拐李,但這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到的,否則鬼魂只要找尸體附身就能復活了。」
听起來困難重重而且好可怕,尹倩茹嘆口氣,她可不想當強尸。
「這小姐的魂魄能附身在別人身上是因為當時磁場苞空間的扭曲,所謂天時地利人和,各種因素配合下才成功的,當然另一方面來說,或許她跟這個身體有緣,也或者跟你有緣,所以才變成這樣。」苗嵐勛說道。
歐陽靖輕蹙眉心。有緣?他跟尹倩茹?
尹倩茹盯著苗嵐勛,忽然驚道︰「咦?你……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老道長旁邊的小道士。」
因為時空一隔就十五年,所以她沒一眼認出他來。
苗嵐勛笑著點頭。「對,爺爺講這件事的時候我也很吃驚,這也是他為什麼見你的原因,有緣嘛。」
「既然有緣,就幫到底。」歐陽靖說。
苗嵐勛挑眉。「你還真敢講。」
「有什麼不敢?」歐陽靖冷淡地回。「我要听的是解決的辦法,不是一長串沒有用的解釋。」
「歐陽靖,你別這樣。」尹倩茹拉了下他的手,怎麼講話變這麼沖。「對不起苗道長,他這個人腦袋比較硬,其實他不信什麼鬼魂這種事的,如果不是因為我他也不會來這里。」
苗嵐勛笑笑地說︰「沒關系,這種人我遇多了,腦袋里面只有科學、理性邏輯,把我們這種人都看做迷信。你放心,我不會跟他這種腦袋裝大便的人計較,小風拿一袋衛生紙出來,有人拉大便了。」他朝里頭叫了一聲。
尹倩茹忍不住炳哈笑出聲,這道長怎麼這樣不正經。
「耍嘴皮子的功夫一流,只怕真功夫是下三流。」歐陽靖冷哼一聲。
「下三流總比你下三濫好吧。」苗嵐勛依舊笑嘻嘻的。「到了人家的地盤還這麼張狂,各行有各行的規矩,最好大家互相尊重一下,別來這里擺譜,還是說你是來踢館的?」
「如果你只有一張嘴厲害,還是請你爺爺出來吧。」歐陽靖清冷地說。
「歐陽靖。」尹倩茹拉了下他的手,示意他別再說了。怎麼回事啊,平常明明脾氣就很好,怎麼現在火氣這麼大。
「哈,你想得美……」
「苗嵐勛,夠了。」一個女聲在他後頭響起。
苗嵐勛轉頭。「再一句就好。」
晨風瞪他一眼。
苗嵐勛笑了笑,沒再說什麼,晨風看向尹倩茹,說道︰「先確定你的壽命是不是也盡了,如果是,那你得去你該去的地方,如果不是,我能幫你。」
原本想拉著尹倩茹離開的歐陽靖在听到這句話時改變了心意。
「小風。」苗嵐勛將她拉到一旁。「你真要幫?」
「她會變成這樣也是我的責任,把事情推回正軌是我唯一能做的。」兩個多禮拜前靠著苗嵐勛一家子的幫忙,她順利地將妹妹從過去引渡回現在,但也造成了磁場與空間的扭曲,她有責任將之導正。
苗嵐勛嘆口氣。「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他轉頭面對尹倩茹與歐陽靖。「好吧,本道長心情好,就破例幫一次,不過前提跟我身邊的大美人說的一樣,如果你陽壽已盡不幫,明白嗎?」
尹倩茹點點頭,看向仍不滿意的歐陽靖。「就這樣吧,好不好,不要再強求了。」其實她心中已不抱任何希望,但這話她不能說,不想他難過。
她很高興他拚了命的想辦法要將她留下,她自己又何嘗不想待下來,可是要考慮的因素實在太多了,代價更是不小,若是要踩著別人才能留下,那她寧可離去。
歐陽靖盯著她的眼,過了幾秒,才終于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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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黑壓壓的,雲層厚得像是隨時都能倒下雨來,還真像她現在的心情,她多希望自己能大哭一場,倒出兩桶淚來,但下知怎麼的,心頭只是沉甸甸的,大概是之前見了爸媽,淚都在那時流干了吧。
抱歉,你的陽壽已經盡了。
明明已經是二十分鐘前的事了,為什麼這句話還會在腦中響起呢?
結果並不意外,從小到大,她的運氣一向沒好過,雖然心里還是怕,卻又透著一絲平靜。事情已經接近尾聲,幕即將落下,是她該走的時候了,她閉上眼感受由車窗外吹來的涼風,試著記住這感覺。
你不需害怕,我會去接你。
不怕,不怕,她模著自己的心。
記住,你信什麼,便會見著什麼,念由心生,別想牛頭馬面、黑白無常,記得我教你的咒語,一邊念,一邊想著我的樣子,到時我就會來接你,為你指路。
切記,不要忘了,離魂的時候,最後一絲意念最為重要。
「在想什麼?」
她嚇了一跳,鎮定心神後才轉過頭。「沒有,沒想什麼,我只是在看風景。」
「高速公路有什麼風景。」他們現在正要回公司,一路上她只是盯著窗外,不知在想什麼。
「我隨便看看而已,歐陽靖……」
「嗯?」
她望著他,忽地又垂下頭。「沒什麼。」
「符晨風跟你說了什麼?」佔卜完她的陽壽後,符晨風把她拉到一旁跟她說了一些話,他想跟過去听,卻讓那個滑頭苗嵐勛給攔住,講了一堆言不及義的話。
「沒什麼,就是安慰我的一些話。」她扯出一抹笑。「其實也不用安慰我啦,我這個人運氣本來就很背,誰會像我曬個衣服結果摔出欄桿,都怪我太胖了,不然欄桿應該能撐住我的重量。對了,有一件事我要先澄清,我不是因為撿內褲才掉下去的,還有我的內褲也不大,我媽講得太夸張了。」說著說著自己就笑了起來。
他瞥她一眼。「你想哭就哭,不需要強顏歡笑。」
「我哪有想哭啊。」她笑得更厲害。「我是看開了好不好,人生就是這樣,有生有死嘛,一開始我就說過沒要霸著雲夢蕾的身體,所以早有心理準備了,其實我剛剛有請晨風直接送我走,是她說要準備一些東西,沒辦法立刻……」
「別說了。」他打斷她的話。
她閉上嘴巴,視線再次移向窗外。
「從頭到尾,你就不會演戲,雖然愛演,但是演得很糟。」他靜靜地說了一句。
她生氣地瞪他。「你說什麼嘛!我都要走了還講這種話。」察覺鼻頭的酸意,她趕緊轉頭閉上嘴巴。
「我說了會保住你。」他的語氣堅定。
「不可能的,我的壽命已經盡了。」她吸吸鼻子。「不要為我費這個心思了,真的,我很高興你想要留下我,可是我真的不想再拖了,再拖下去,我真的擔心自己會想霸住這個身體,你這個人也真討厭,明知道我在演戲也不配合,我們心知肚明不就好了嗎?」
「你……」
她打斷他的話。「不要再說要留下我的話了,我怕自己真的會起壞心的念頭。」
「起壞念頭有什麼關系。」他皺緊眉心。「人不自私天誅地滅。」
「我不要一輩子都受良心譴責。」她試著擠出笑。「換個角度想,我也該滿足了,人一死就到地府報到,我還撈了那麼多好處,在陽間多待了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