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了,快干活。」阿西木嘎將撿回來的樹枝丟進火里。
屋內,阿比甘莎為索日擦拭身體,夕川默默地坐在桌邊吃東西,阿比甘莎模了一下索日的額頭,呢喃道︰「好象沒有昨天那麼燙了。」
夕川一邊吃東西,一邊從袋子拿出手機。「沒有訊號。」她不解地看著手機。「姊姊明明說在哪里都會通的,為什麼沒有訊號?」她喃喃自語。
她不死心地在按鍵上輸入姊姊的手機號碼,可卻沒听見任何聲音,她皺著眉頭將手機放回袋內,一邊喃念著,「要快點回去才行,姊姊一定很擔心。」
可是唯一听得懂她話的人躺在床上,她必須趕快治好他才行!她又吃了一塊餅後,起身走到床邊。
阿比甘莎一見她靠近,立刻讓出位子給她,夕川在床邊坐下,將手掌停在他額上一寸處,而後閉起眼楮。她維持這個姿勢好一會兒都沒動,阿比甘莎怪異地站在一旁,不明白她在做什麼。
這次這個主人好象……有點怪異。
第二章
「不要給我裝死,起來!」
「他發燒了主人,求求你,今天讓他休息。」
「滾開!」
索日在睡夢中掙扎了一下,看見母親被狠狠踢了一腳。「阿母……」
「主人,求求你,他生病了。」
「不能工作就是廢人--」
他再次掙扎,雙手抽動了一下。
「還裝死,給我起來!」
皮鞭抽上他的瞬間,他驚喘一聲,忽然張開眼,同時間他听到一聲驚恐的抽氣聲,他順著聲音來源看去,發現有抹身影坐在他旁邊,但因為屋內漆黑一片,所以他無法看清對方的臉孔,不過他猜測應該是他的新主人。
夕川自噩夢中驚醒後便不斷喘氣,她慌張地模索桌上的物品,索日還弄不清她在做什麼,就發現黑暗中突然出現了亮光,而後是她啜泣的聲音。
「只是作夢,只是作夢……」夕川緊抓著手電筒不斷呢喃著,想給自己多一點勇氣。
夢中的情景實在太可怕了,不停的有人被鞭打怒罵,他們的手腳都被銬著,每天都要辛苦的工作,他們的哀嚎,孱弱與絕望讓她痛苦萬分,她不明白自己怎麼會作這樣一個夢。
「好可怕……」她深吸幾口氣,感覺到身邊有不尋常的情感波動。
索日听不懂她在說什麼,就在他遲疑要不要出聲時,奇怪的亮光突然移向他,他因為刺眼的光線而轉開頭。
「你醒了?」夕川將手電筒放低。
他轉向她,發現她臉上殘留著淚痕,他沒有說話,黑眸冷靜地打量目前的情勢及周遭的景象,隨即訝異地發現他們在木屋內,更讓他吃驚的是他還躺在木床上。
「你要喝水嗎?」她詢問。
她的問話再次讓他愕然。他還在作夢嗎?為什麼眼前的一切看起來如此怪異,他竟然睡在木床上,而且是她在照顧他,他是她的奴隸,她為什麼會在這兒照顧他,而且還讓他睡在木屋里?
「你要喝水嗎?」夕川用納蘇話說道,一邊端起桌上的碗。「水。」
他看著她遲疑地點了下頭,坐起身,驚訝地發現身體的傷好了很多,尤其是他的背幾乎感覺不到什麼疼痛。這是怎麼回事?他到底躺了幾天?
「給你。」她將碗端給他。
他依舊緘默著,伸手接過碗安靜地暍著,腦中則不斷盤旋著疑問。
見他喝光水,她追問︰「還要嗎?」
他搖搖頭,雙腿從床上移下站起身,可這簡單的動作讓他頭暈眼花,他不穩地晃了一下,本能地伸出手撐在桌沿。
「小心。」夕川急忙扶住他。「你現在沒有體力,要好好休息。」她心急地冒出國語。
她溫暖的手搭在他的胸膛上,讓他有陣異樣的感受,他低頭看她,她也正好抬頭,兩人四目相接,氣氛在剎那問曖昧起來。夕川莫名地紅了臉,本能的縮回手。「你……你躺好。」她結巴地說。
「那是主人的床。」他緩慢地說著。
她不解地問︰「主人是什麼?」她還沒學過「主人」這個字,只听得懂簡單的彝族話。
「主人是……」他頓了一下,這該怎麼解釋?
「你坐下。」她揮動雙手示意他坐在床上。
見他沒反應,她只好又說一次,一面比著動作,深怕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他的雙眸一動也不動地勾著她,眼神中帶著不信任及懷疑,但他沒說什麼,听話地坐了下來,他至今仍模不清她的脾氣及性情,只得先順著她的話做。
見他坐下後,夕川也跟著坐下,將桌上的包包拿到大腿上,翻出幾片餅干。「這是蔬菜餅干。」她打開封口,拿出餅干遞到他面前。
他疑惑地看著她手上的怪東西,有點像小小的餅,上面還有綠色的東西點綴其中,看起來很像青菜。
「拿去。」她推到他嘴邊。
他狐疑地接過。這該不會是什麼毒藥吧……他隨即推翻自己心中的想法,她若真要他死,不可能會照顧他,但她的行為實在讓他費解,他從沒遇過像她這樣的主人。
見他咬下一口,夕川露出靦腆的笑。索日愈嚼愈是驚訝,這東西還挺好吃的,咸咸的,還帶點甜味。
「還有別的。」她拿出別種零食。「這個是巧克力卷心酥。」也不管他是不是听的懂,她以國語解釋著。
他接過一根細長得像管子的東西,管子上有層黑色的東西盤旋而上,他好奇地咬了一口。「嗯!」他點點頭,這個也很好吃。
「我的零食剩下不多,這個是女乃酥派。」她遞給他。「我最喜歡吃的。」
他听不懂她在說什麼,不過倒是不客氣地接下她遞來的各式食物,他必須快點恢復體力才行,一等他恢復體力,他就不用再受制于她了。
他陸續又吃了幾樣小東西後,就見她搖搖頭,表示沒有東西了,雖然他還是非常饑餓,不過他能忍受,饑餓是所有痛苦中最容易忍受的一環,只要他還走得動,他就能為自己弄到吃的,不管是偷,還是找野果野菜,全都難不倒他。
從方才觀察至今,他必須說這個年輕的女人比他之前遇到的任何一個主人都要好上百倍,但不幸的是,他已經決定不再做任何人的奴隸了,一等他恢復體力,他就要離開,即使戴著手銬腳鐐,制住她對他而言仍是輕而易舉之事。
「你知道樂山的峨邊嗎?」夕川滿懷希望地問。
「什麼?」他听下明白。
「樂山。」她緩慢地用彝族話說了一次。
「樂山?」他重復地念了一次。「不知道。」他瞧見她失望地垂下頭。
「那怎麼辦,怎麼辦……」夕川難過地喃喃自語。「姊姊一定很擔心。」一想到姊姊,她的眼眶突然泛紅,她好害怕,這里她什麼人也不認識,她覺得好孤單,好想回家。
「妳沒事吧?」索日瞧著她好象要哭的模樣。
夕川吸吸鼻子,忍著不讓淚掉下來。「沒事,我……我幫你換藥。」她必須找點事做,好讓自己別胡思亂想。
當她料理他背後的傷口時,索日就盯著桌上會自己發亮的東西瞧,最後敵不過好奇心,他把像燈的東西拿起來左右觀察。奇怪……這不是油燈,那里面是什麼,為什麼會亮?
「這是什麼?」他皺著眉頭,這東西對他有點用處,或許他可以一並帶走。
夕川愣了下,他不知道這是什麼?
「手電筒。」她以國語說道。
他學著她的話說了一次,奇怪的語調讓夕川露出笑。
「是什麼?」他又問一次,這東西看起來很堅固,應該可以拿來當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