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頤指氣使,我只是告訴你我有一個計畫。」她不高興地看著他。
「我洗耳恭听。」他閑適地說。
「你記得我說我把花瓶的水倒出來,想把血字沖掉嗎?」
「我記性很好。」他頷首。
她忽略他諷刺的話語,繼續道︰「可是沒想到沖不掉,所以我就拿杏花……」見他揚眉,她補充一句。「插在瓶里的紅杏,我用杏枝刮了刮血字,然後把杏花放在字的兩邊,只要消息一傳出去,凶手一定會大吃一驚。」
她停了一下,腦筋動得飛快……「對了,我可以跟官府合作,告訴他們我躲在床底下看見了一切,然後再把這消息放出去,引凶手上勾,嗯……這樣一想,我剛剛似乎沒必要去管那個血字了,只要我據實以告,讓官府去放風聲就好了。」看到「贏」字的當下,她因為太震驚,沒有多想,急于想湮滅對贏瑾蕭不利的證據,才會多此一舉做了這事。
「如果妳告訴官府,妳第一個就會被懷疑。」他搖頭。「畢竟妳跟惠先生有些恩怨。」
「我跟惠先生沒有恩怨,我是跟黎大人有過節。」她強調地說。
「妳打算把這一切都告訴縣尉嗎?」他切進重點。「包括妳混進贏府。」
「我可以選擇性的說。」她也開始感到棘手,如果進官府,縣尉必定會問個水落石出才罷休。
「別忘了黎京謂可能會為命案上揚州,到時妳總得跟他對質,如果妳在堂上撒謊,一定會被戳破的。」他提醒她。
「黎大人……會上來揚州嗎?」她微擰眉心。
「會。」他肯定地頷首。「都出人命了。」更何況他覺得事情沒有想象中簡單。
「嗯!」她呢喃,這樣也好,只要黎京謂離開建州,她就不用成天提心吊膽地擔心他會對舅舅不利。
「這樣……妳還要先回建州一趟嗎?」他調侃地問。
她對他皺眉。「如果黎大人要上揚州,我自然不會在這時回去建州。」更何況現在又有命案發生,她得把事情先弄清楚了再回去。
她煩躁地起身踱步。「反正我總會想出辦法的,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我必須找出那個凶手,這是我唯一能為惠先生做的,我必須為他做這件事,不然我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雖然不是我殺了他,可歸根究柢,他是為了我的事才上來揚州,我得負責任。」她的心情再次陷入谷底。
「妳在胡說什麼?」他皺眉。「他的死不關妳的事,若真有人要殺他,不管在哪兒一樣都會遭毒手。」
「話是沒錯,可我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她憂嘆一聲。「我要回去了,我得從頭把這事想一遍。」
「回去好好休息。」他在她面前站定。「晚一點我會再跟妳談談。」他現在必須到館驛看一下,如果幸運的話,說不定還沒有人發現惠文的尸體。
「嗯!」她無意識地應了一聲,有些心神不寧。
「葵月。」
「啊?」
見她一臉茫然,他輕嘆口氣,看來她剛剛不知神游到哪兒去了。
「惠文的死,別想太多。」他抬手模了一下她的臉頰。
她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妳又在打什麼主意?」他捧起她的臉,讓她注視他。
一回神就見他放大好幾倍的臉,讓她倒抽口氣。「你……你又想做什麼?」她漲紅臉,使勁推他。
他愣了一下,隨即笑出聲,明白她定是想歪了。「我想做的事可多了,不過在這種地方不適合,我希望下次妳對我這麼熱情如火的時候,我們是在軟綿綿的床鋪上,像妳的身體一樣軟的--」
「你說什麼!」她氣憤地推開他,滿臉通紅。「如果你以為我會爬到你的床上,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我是絕對不會讓你有機會爬到我背上的。」
他哈哈大笑。「沒關系,我可以屈就讓妳爬到我身上。」
她揮拳就要打他。「你這個--」
他抓住她的手,快速在她唇上印下一吻。「這樣好多了,妳生氣的樣子比妳失魂落魄的模樣好看多了,快回去吧!」
他的話讓她一愣,有時……她真弄不懂他……
當贏瑾蕭來到館驛時,擁擠及議論紛紛的人群讓他知道尸體已經被發現了。
「听說是一刀斃命。」
「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到底是誰做了這樣喪盡天良的事?」
「好象是謀財害命。」
他觀望了一下便轉身離開,現在人多不好辦事,他決定晚一點再來了解狀況,惠文的死讓他必須采取一些行動,看來這件事是沖著他來的,否則不會殺人後還刻意寫上「贏」字,他心里有幾個懷疑的人選,但得花點時間才能找出最有嫌疑的人。
這幾年他的生意愈做愈大,自然礙了某些人的眼,他的生意愈好,相對的就有人不好,對于茶的品質他一向要求嚴格,但並不是每位茶商都這樣,有些只要能賺錢,好茶摻著劣茶賣,不然就是為求快速省錢,烘茶的木炭不講究,以致生了白煙,燻了茶葉,雖然騙得過一般人,可騙不過對茶有研究的行家,久而久之,他們的信譽就會受到影響。
如果是眼紅他的生意愈做愈大,因此打算拖垮他的商譽,這點他可以理解,所以當初葵月在朝翠園指出寶雲茶摻有偽茶時,他直覺便聯想葵月是被派來的細作,但……扯出個命案,而且對象還是惠文,他實在無法理解。
為什麼要殺惠文?這點是他一直想不通的問題,如果上了大堂,而血字又沒有被葵月破壞的話,他自然就是頭號嫌疑犯,可他沒理由殺惠文……他沉思著走回朝翠園,突然腦筋一閃,等等,惠文被殺,黎京謂必定會上來揚州了解狀況,而他與黎大人的唯一牽扯是葵月……難不成……他的臉色微變,他必須徹底查清楚這件事才成。
「你說什麼?有人瞧見?」
「屬下去的時候,發現有人從惠文的房里出來。」
「什麼人?」
「不知道,只瞧見了他的背影,看來是個小伙子,小的納悶地進房一探究竟,惠文就死在地上,可血字給弄得不清不楚,還多出了幾朵花,小的想補救,可有人要進房,所以屬下就先走了。」
「有跟上那小伙子嗎?」
「有,外頭有個人接應他,後來他們進了朝翠園,小的在外頭等著,後來一路蹤他們進了贏府。」
「是贏府的人?」
「應該是贏府的蒼頭。」
「可有看清他們的長相?」
「他們進朝翠園的時候,屬下瞧見了兩人的長相,一個臉上有黑痣,一個長相普通,兩道眉毛像山一樣。老爺您說……是不是贏瑾蕭起了疑心,所以安了人在惠文身邊?」
「有這個可能。」他頓了一下。「那山賊子呢?解決掉了嗎?」
「您放心,方才約他付尾款,問了他幾句話後,小的就送他歸西了。他說字他寫了,可沒放什麼花,所以屬下猜測那字是贏府的蒼頭弄花的。」
「嗯……」他沉吟著。
「接下來該怎麼做?」
「咱們先按兵不動,就算那小伙子看到了凶手,那也沒什麼,他是個山賊子,不會聯想到咱們身上,再觀察個幾天看事情怎麼發展。」
「那黎大人那兒?」
「我會給他寫封信,告訴他這件事。」他冷冷一笑,當然,少不了加油添醋一番,如果能因此將贏瑾蕭拉下來是最好,如果拉不下來,也無所謂,他沒什麼損失,可贏瑾蕭非得上幾回衙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