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彩鵑大搖其頭。「你啊!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人家可是黃花大閨女,而且連親都還沒訂下,你就……怎麼這樣猴急啊!」
「到底什麼事?講清楚點。」贏瑾蕭皺眉,快失去耐性了。
「你竟然輕薄人家姑娘!」薛氏話一出口,便再也忍下住地哭泣出聲。「娘乎常是怎麼教你的,你實在太傷我的心了。」
「娘,您別難過。」敖齡芷拿出帕子為婆婆拭淚。
「姊姊,這沒什麼好傷心的,咱們趕緊把親事訂下就成了,也對人家姑娘有個交代。」倪彩鵑建議。
「說的是,說的是。」薛氏振作精神。「就把親事訂了。」
葵月一听,緊張道︰「事情沒這麼嚴重,沒這麼嚴重。」
「什麼沒這麼嚴重。」倪彩鵑斥喝一聲。「那可是關系到一個姑娘家的名節。」
「鵑姨說的是。」贏瑾蕭附和。
葵月瞪他一眼。「我不在意這個。」
「妳當然不在意,又不關妳的事。」倪彩鵑說道。「姊姊,咱們還是快回去跟宗夫人商量親事。」
「宗夫人?關宗夫人什麼事?」他這才領悟到她們是不是弄錯對象了。
「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薛氏火道。「都這節骨眼了,還耍嘴皮子!」
贏瑾蕭微笑。「是不關宗夫人的事,兒子親的是她。」他一把抓住打算開溜的葵月。
驚訝的三張臉在葵月面前立現,她不由得長嘆一聲,事情怎麼會走到這步田地。
「你是不是昏頭啦你!」薛氏焦躁地在廳堂上來回走著。「怎麼吻錯人了呢?」
贏瑾蕭微笑。「孩兒沒昏頭。」
「你不會是故意要給宗姑娘難堪吧!」倪彩鵑蹙起眉頭,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實在是出乎她們的意料。
「不是。」他聳聳肩。「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你真喜歡葵月?」薛氏在兒子面前停下。
「孩兒還沒細想這個問題。」他老實回答。
「什麼叫你還沒細想?」薛氏不悅地瞧著他。「我真是愈來愈不懂你這孩子在想什麼,如果你真喜歡葵月,就早點告訴娘,也不至于發生今天這樣的事,都把宗姑娘請到家里了,你竟然當著她的面干出這樣的事,那不是存心給她難堪嗎?」
「是啊!宗夫人告辭的時候,臉色很難看。」倪彩鵑也訓道。「你若早點說,鵑姨也犯不著為你牽線,你真是……唉……既然這樣,為什麼當初還答應呢?」
「外甥……」贏瑾蕭頓覺一言難盡,當時他怎麼曉得後來會發生這麼多事,更沒料到母親會把宗姑娘請到家里來。
「算了,過去的事就別提了,還是想著現在該怎麼做才是。」薛氏又開始踱步。「你若想娶葵月,母親沒意見,畢竟你祖母也是奴婢出身,再說娘也喜歡葵月這孩子--」
「葵月不想嫁孩兒。」贏瑾蕭打斷母親的話。
「什麼?」薛氏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她不嫁你?」
「她若不願,孩兒也不想勉強。」
「天啊!」薛氏無力地癱在椅上。「現在是反了嗎?怎麼你說的話我都不懂了。」
「這事有些復雜,孩兒會處理,母親不用擔心。」贏瑾蕭說道。「我這就去跟她談談。」
「到底是怎麼回事?」倪彩鵑一頭霧水地目送外甥離開。「她不想嫁他,他不想勉強她,那他為什麼親她?」
☆
葵月拿著銅鏡,臉蛋左右轉動,一會兒噘唇,一會兒抿唇。「痛痛的。」她抬手輕抓上唇。
「真是太可惡了。」想起贏瑾蕭的無禮舉動,她又惱又羞。「竟然咬人,跟狗有什麼差別。」
她放下銅鏡,右手托腮,贏瑾蕭走進來時,就見她在坐榻上神游四海,三不五時還夾雜著幾聲嘆息。
「想什麼?」
葵月回過神,對他橫眉豎眼。「你來做什麼!」
他好笑道︰「這是我的房間。」見她自在地吃著核桃,他搖搖頭。「妳倒愈來愈有大小姐的模樣了,見了我還不起來。」
「反正你已經知道我是個冒牌奴婢,我還裝模作樣做什麼!」她冷哼一聲。
他在榻上坐下,兩人中間隔著憑幾,他順勢瞄了一眼幾上的糕點,挑眉道︰「妳倒挺會享受的。」
她沒說話,像是要故意氣他似的,拿了糖李子就口。
「我已經跟惠文說我們擇日就要成親。」
她差點嗆著。「你……你為什麼……」
「我不過是在圓妳的謊。」他自在地說著。
「我沒要弄假成真。」她激動地說。「兩個月後我就要回建州--」
「妳還是能回去,回娘家。」他明理地說。
她瞪他。「你是在說笑吧!」
「不是。」
「我不要嫁你。」
「為什麼?」
「我沒想過要嫁給你。」她覺得事情發展到現在只能說荒謬。
「現在想也不晚。」
「又不是想我要吃什麼這種簡單的事,這是我的終身大事。」
「妳總會嫁人的。」他實事求是地說。「妳舅舅總會替妳安排婚姻大事,難道妳要的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他講得愈是有理,她就愈不舒服,像要吃定她似的。
「至少妳見過我,跟我相處過。」他繼續說。
「我不會跟賣假茶的人結婚。」她回絕。
「妳是說那天妳在朝翠園喝的寶雲茶?」
她點頭。
「之前我以為妳是奸細。」
「奸細?什麼奸細?」她疑問。
「記得惠文來找我那天,妳走到我的院子嗎?」
她頷首。「你那時在懷疑我對嗎?」
他微笑。「之前就覺得妳不對勁,那次更加深我的懷疑。」
「我哪里不對勁?」她好奇地問,她自認演得還不錯。
「妳根本沒有下人的樣子,眼神也不對。」
「眼神?」
「妳若真要當奴婢,眼神得謙遜怯懦點,不能大剌剌地回視。」她的眼神是引起他懷疑的第一點。
「原來如此,」她順手拿起銅鏡,打算好好來練習一下。「謙遜點。」她頑皮地擠眉弄眼。
他讓她逗笑。「現在學不嫌晚?」
她放下鏡子。「也是,就因為這樣,你懷疑我進贏府的目的?」
他點頭。「後來妳在茶行發現假茶,我以為是妳策畫的。」
「我?」她驚訝地指著自己。
「當然,還有個內應。」
「你是說朝翠園的伙計?」她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現在還不曉得是誰,我還在查。」他將話題就此打住。
「我幫你。」她立刻道。「反正我在屋里也沒事做,不如到朝翠園--」
「不用了。」他拒絕,她的個性這麼莽撞,一定會惹麻煩。
她原想與他爭辯,不過後來想到惠文,決定先談這件事。「你到底跟惠先生說了什麼?」
「沒什麼,只說我們會盡快完婚。」他甩開扇子。
「你為什麼自作主張--」
「先自作主張的是妳。」他不客氣地指出。
她氣得漲紅臉。「說來說去都是因為你,我的計畫本來很完美的。」她起身踱步。「都是你害我摔下樓。」
他笑道︰「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她瞪他。
「過來。」他朝她擺手。
「做什麼?」她立在原地。
「妳的嘴腫腫的。」
她哼一聲,雙頰酡紅。「假好心。」
他起身。「我瞧瞧。」
「不用了。」她退後一步。「沒什麼大不了的。」她皺起眉頭。「你別過來。」
他停下,露出笑。
「你笑什麼?」看起來滿肚子壞水樣。
「妳怕我。」他愜意地又坐回榻上。
她哼一聲。「我才不怕你,除了老虎,我什麼也不怕。」
他想起惠文說過她小時候遇過老虎。「妳真的遇過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