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放心,以後若是結為親家,好喝的茶可不會少。」倪彩鵑笑著說。「再說,前些日子送往京師的漕船翻了,听說後來救起了一批貢茶,這茶好象流到市面上了。」
「貢茶流到市面上?」宗夫人疑惑不解。「那不是進貢給皇上的嗎?誰敢買?」
「進貢給皇上的是龍鳳茶,餅茶上有龍或鳳的圖案,一斤龍鳳茶就值黃金兩兩,雖然貴得嚇人,可還是有不少人想嘗嘗,那是虛榮。」倪彩鵑搖搖頭。「我說什麼茶不都一樣,有的人連一斤五十文錢跟五百文錢的都喝不出有什麼不同,就算買了龍鳳茶,他也沒那舌頭享受,但人啊!就是虛榮,皇上能喝的,我也能喝,這話听起來多威風。」
「這話沒錯。」薛氏贊同地點頭。
「但沒人敢這樣明目張膽地賣吧!」宗夫人又問。
「自然是暗著來。」薛氏解釋。「這我多少听過一些。龍鳳茶自然是不會碾碎了賣,碾碎後不值錢,不過風險大,若是讓官府知道了,那可是條大罪,他們自有一套銷贓的辦法,可散茶就好賣了……」
接下來的話語葵月沒有細听︰心頭一徑繞著方才她們談論的話題。原來漕船翻了,這幾個月來她一直在贏府,甚少出門,所以一直沒听聞這件事,這麼說來,黎大人現在一定在補湊貢茶,希望能再運進京師,他現在一定忙得焦頭爛額,肯定不會將心思放在她身上。
「夫人。」葵月開口。「奴婢的頭好象又有些疼了。」
「要緊嗎?」薛氏關心地問。
「休息一下就行了。」
「那妳先退下吧!」薛氏寬容地說。
「謝夫人。」葵月朝沂馨使個眼色,要她跟上。
沂馨立即福身告退,跟著葵月離開。
「小姐,妳頭又疼了嗎?」沂馨小聲地問。
「沒有,不礙事。」葵月沉吟一會兒才道︰「我只是突然有個想法。」
「什麼?」
「等我想得具體些再告訴妳。」為了能安靜想一些事,她還是回贏瑾蕭的房間才不會受到干擾。「妳去做妳的事吧!萬一讓王嫂瞧見,又要找麻煩了。」
「哦!」沂馨點頭。
葵月在經過花園時,瞧見贏瑾蕭與宗妙心的身影,原想繞道而過的她,忍不住好奇,悄悄地靠近兩人,想听他們說些什麼,但令她失望的是,兩人好象都不太說話,只是不停地走著。
「怎麼搞的?」葵月更靠近些,躲在花叢後。
贏瑾蕭隨意瀏覽園里的花朵,偶爾抬頭瞧著晴朗的天空,隔了一會兒才開口。
「宗姑娘離開過揚州嗎?」
葵月挪動耳朵,想听清宗妙心說了些什麼,但仍是沒听見半點聲響,她的聲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半蹲了一會兒後,葵月就覺得好生無趣,他們交談的次數真是少之又少,而且都是說些無關痛癢的話,更無聊的是,她只听得到贏瑾蕭說話的聲音,宗妙心的聲音則怎麼也飄不到她這兒來。
她決定回房睡午覺都比蹲在這兒好,正當她轉身要離開時,贏瑾蕭的話語讓她止住步伐。
「宗姑娘,有件事在下考慮再三,決定還是據實以告。」
葵月好奇地睜大眼,屏氣凝神。
宗妙心疑惑地看著他。
「葵月,也就是我的奴婢……」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葵月撥開樹叢想听得清楚些。
「兩年前我到建州時,與她有過一面之緣,沒想到她對我一見傾心,苦等了我一年多……」
葵月張大嘴,他在說什麼呀!
「後來她舅舅為她許了門親事,她也回絕了,只身一人毅然決然地來到揚州,為了接近我,到我府上做奴婢,她本是個千金小姐,沒想到為了在下,竟這樣紆尊降貴、卑躬屈膝,就算是鐵石心腸之人,也會讓這樣的真情感動--」
「你胡說什麼!」葵月從樹叢中火冒三丈地跳出來。
宗妙心讓她嚇了一大跳,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
「葵月,妳怎麼躲在那兒偷听!」贏瑾蕭故作驚訝。「我不是說了會與宗姑娘好好說清楚,妳怎麼就信不過我。」
「你這個王八--」
「好了,過來。」贏瑾蕭一把攬過她,打斷她意欲月兌口的咒罵。
「你--」
「我說得有假嗎?」贏瑾蕭再次截口。「妳不是為了我回絕黎大人的婚事嗎?」
葵月漲紅臉,都要七竅生煙了。「你明知道那是--」
「我知道。」他捏一下她的腰,將她鎖在身邊。「宗姑娘,請妳見諒,葵月因為不放心,所以才躲在那兒偷听。」
宗妙心眨眨眼,似乎還在消化這突如其來的變化。
「你放開!」葵月掙扎地打他。「你竟敢說出這樣的話!你這個--」
「閉嘴。」他斥喝一聲。
「你才閉--」
贏瑾蕭低頭咬了一下她的上唇。
葵月僵在當場。
「啊--」尖嚷的是宗妙心,她雙手掩著羞紅的臉,奔跑而去。
葵月揚起手,當場就要甩他一巴掌。
彷佛預料到她會如此,贏瑾蕭攔住她的手。
葵月怒喊一聲,決定跟他拚了,她提起全身的力量開始對他拳打腳踢。
贏瑾蕭一邊制止她,一邊道︰「夠了,听我說。」
「你這個無恥的癩痢狽,該死的黃鼠狼,好詐的山猴子--」
贏瑾蕭開始大笑。「什麼山猴子?妳可以對黎大人說我們有婚約,我就不能對宗姑娘說我們有私情嗎?」
「你--」他的話讓她一時語塞。
「當我知道妳對黎大人撒這些謊時,可沒像妳這樣跳腳,還拳打腳踢的。」
「你……你輕薄我,咬我的嘴。」一想到這兒,她又激動起來。
「我是不應該。」他承認。「我也打算負責到底,我們選蚌日子成親吧!」
她再次楞楞呆立在當場。
「妙心,妙心,妳怎麼了?」宗夫人見女兒尖叫著跑回來,嚇得臉色發青。
「怎麼了?」眾人都起了身,一臉詫異。
「他……他……」宗妙心仍是捂著臉。
「瑾蕭怎麼了?」薛氏緊張道。
「他……他親……親……」
「親……什麼親?」倪彩鵑猛然醒悟。「妳是說……瑾蕭親妳嗎?」
宗夫人大驚失色。「他……他真……」
「這個不肖子!」薛氏怒嗔一聲,氣沖沖地往園子走,倪氏與敖齡芷也急急跟上。
「不……」宗妙心拚命搖頭。
「妙心,快跟娘說,他是不是輕薄了妳?」宗夫人拉下女兒的手。
「不是我,不是我。」妙心羞紅了臉。「他親葵月。」
「啊?」宗夫人愕然,等她回過神時,才發現贏府的人已不在這兒。
☆
園子里,葵月總算回過神來,他的話像澆了一盆冷水在她身上,她打了個冷顫後才道︰「其實你不用負責,沒這麼嚴重,我是說……我也被狗舌忝過嘴,還咬過腳,流了血。」她頓了一下。「你咬我也沒流血,沒什麼嚴重的。」她寬大地說。
「妳拿我跟狗比?」他應該生氣的,可卻笑了出來。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決定結束這個話題。「好了,你趕快回去朝翠園,我也要去休息一下。」
「這麼不想嫁給我?」他不放過她。
「你為什麼要娶我?」她反問,他怎麼會提出這麼荒謬的事。
「瑾蕭--」薛氏怒氣沖沖地走過來。「你是不是喪心病狂了!」
母親莫名其妙的話語讓贏瑾蕭疑惑地挑高眉。「發生什麼事了?」
「你……你還有臉問!」薛氏走到他面前,手指著他的臉。「你真要氣死我!」
「怎麼了?」贏瑾蕭轉向鵑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