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贏瑾蕭忽然想到一件事。「差人把門房阿勇、雜役阿清,還有三弟院里的下人沂馨都叫過來。」
姞安睜大眼,瞪向榮粟,榮粟低著頭,不敢吭聲。
景萊離開後,贏瑾蕭說道︰「榮粟,熱水端進去,替妳家小姐熱敷化瘀。」
「是。」榮粟上前,端了銅盆走進內室。
「妳過來。」贏瑾蕭說了句。
姞安上前幾步,一顆心七上八下。
「我的話跟小姐的話,妳听誰的?」
姞安愕然,什麼?
「听好了,惠先生已經見過妳家小姐,過不了多久,黎大人也會知道,妳家小姐騙了黎大人,黎大人若老羞成怒,追究起來,妳家小姐可要吃上官司。」他語帶恐嚇之意。
姞安讓他唬得一愣一愣,根本不曉得他說的到底有幾分真實,只听到小姐要吃官司便已嚇得六神無主。
「還有,她私自捏造我與她的親事,要是我狠心追究,也能在官府里把她告下,讓她吃牢飯--」
「少爺--」姞安慌張地跪下。「請您高抬貴手,小姐,小姐……沒有惡意的,您別送她進官府,奴婢給您做牛做馬。」
「倒不用做牛做馬。」他親切地微笑。「我也不是個狠心腸的人,不過妳家小姐是太胡鬧了。」他悠閑地搧著涼。
「是,奴婢有勸過,可小姐不听。」她急切地解釋。「小姐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人勸得住。」
「妳若真為妳家小姐好,以後就听我的,我能保她無事。」他頓了一下。「沒有人能動她一根寒毛。」
姞安欣喜地抬頭。「是真的嗎?大少爺?」
他點點頭。
這時,榻上的葵月因額頭上的熱度而煩躁地翻個身,榮粟將掉落的方巾拾起,重新為小姐熱敷。葵月在睡夢中不安穩地囈語著,她作夢也沒料到的是,一場民心叛離的戲碼,在贏瑾蕭的策畫下正悄悄展開。
兩天後。
葵月坐在?上喝茶嗑瓜子,榮粟則忙碌地為房里的盆栽澆水,葵月的目光隨著榮粟而移動,這幾天很不對勁,葵月拿起香噴的栗子送入口中,一邊仍想著很不對勁,可到底哪里不對勁,她也沒法確切地說出。
「榮粟。」
「什麼事?小姐。」榮粟放下澆花器,細心地摘下枯黃的樹葉。
「大少爺真的沒找妳們問話嗎?」
榮粟停下動作。「沒有。」
「是嗎?」她疑問地又吃一口栗子。「這就奇怪了。」
榮粟不敢搭腔,假裝忙碌地整理枝葉。
「我明明記得好象有說話的聲音。」
「小姐當時不是睡了嗎?」
「嗯!可是這件事我愈想愈不對。」她沉思。「他明明是個追根究柢的人,怎可能沒有任何動作。」再說,要查出她身邊的人並不是難事。
「奴婢還得掃院子,奴婢先出去了。」榮粟不敢久待,深怕自己露出馬腳。
「嗯!」葵月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榮粟如獲大赦,拿起東西就快步離去,一到外頭她忍不住長吁口氣。「唉……」她每天都在天人交戰,這樣欺騙小姐,她真的好痛苦。
葵月拿起栗子就口,心里仍不斷琢磨著,這兩天贏瑾蕭都挺忙碌的,兩人說話的時間也不多,他一回來,她就問他是不是去找了惠文,她記得他說過當天下午要帶她去見惠文,可等她睡醒,榮粟卻跟她說他要她好好休息,他自己去就行了,後來她追問他跟惠文談了什麼,他都草草帶過,只說他會處理。
「處理?」葵月皺著眉頭。「處理什麼?什麼也不說,太可惡了。」雖然之前有想過將他拖下水,但她的原意是他听她的,配合她的計畫,結果現在弄得她反而像局外人一樣。
「去見惠文好了。」葵月下榻,若有所思地開始踱步,頭痛了快兩天,現在總算可以清醒地思考一些事。「可我又不曉得他們談了什麼,情況不明的話對我不利。」
正當她一邊吃著干果,一邊想事情時,榮粟忽然跑進來,「小姐,王嫂來了。」
葵月急忙拿起塵撢,麻煩人物來了。
榮粟手腳俐落地將小姐吃的果核全放在手里,隨手塞進盆栽內,葵月進出笑。「放那兒倒是個好主意。」
葵月隨意撢著灰塵,听見王嫂進屋的聲音。
「妳在這兒做什麼?」
葵月放下撢子。「打掃。」
「妳是在偷懶吧!」王嫂斜了榮粟一眼。「是她給妳通風報信的吧!」
「啊?」葵月裝傻。
「怎麼?掃院子的掃帚都拿到屋子里來了。」王嫂冷哼一聲。
「是奴婢胡涂了。」榮粟立即道。
「王嫂找我?」葵月轉回正題。
「別以為有少爺給妳撐腰,妳就無法無天起來了。」她凌厲地掃了眼幾上的干果。「廚房說端了不少東西進來。」
「是大少爺吩咐的。」葵月回答。
「大少爺從來沒要過這麼多東西。」她瞇起眼。「如果讓我知道妳假借公子的口,做這些圖利自個兒的事,我可不會對妳客氣。」
「知道了。」葵月自然地接腔,王嫂就愛對她口頭威脅,她已經習慣了,而且也沒放在心上過。「王嫂找我就是為了這事?」
「老夫人找妳。」王嫂冷冷地說。
「知道了。」葵月放下撢子跟著王嫂走出去,一到廊廩,王嫂例行性地又開始叨念起來,葵月左耳進右耳出,差點打呵欠。這幾天還是睡不好,老作噩夢,一會兒吃過午飯後得補個眠才行。
「我告訴妳,別以為少爺現在對妳好,是妳的福氣,行為最好檢點些,別真做出丟臉的事來。」
「什麼丟臉的事?」她不很認真地搭腔。
王嫂冷哼一聲。「一個女人最重要的是名節,別昏了頭後連這也賠上,要是搞大了肚子,在人前可是抬不起頭來。」
「妳是說……」葵月噗哧笑出聲。「妳放心,我不會讓他騎在我身上。」
王嫂差點摔倒在地,她踉蹌地站好,整張臉通紅一片。「妳這小蹄子,臭嘴巴,不干不淨。」她惱火地捏了她一下。
「哎喲!」葵月慘叫一聲。「妳做什麼!」她火道。
「誰教妳說這些的!」王嫂氣得打她的手、她的肩,甚至要打上她的嘴。
葵月退後一步,躲開她的手。「妳干嘛打人?」她怒聲道。
「妳還躲,敢這樣跟我說話!」王嫂氣惱得又開始打她。
「是妳先說搞大肚子--」葵月抓住她的手。「夠了。」
「妳敢抓我,跟我去見夫人。」王嫂氣得腦充血。
「我們本來就要去見夫人。」葵月好心地提醒,卻見王嫂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呵呵……呵……」薛氏掩著嘴,可笑聲還是從縫中傾泄而出。「妳真這麼說?」
「是。」葵月頷首。「有什麼不對嗎?」
「沒……沒有。」薛氏依舊笑意滿臉。
「夫人,她講這樣婬穢的話,會給下人壞榜樣--」
「好了,沒這麼嚴重。」薛氏打斷王嫂的話語。「誰跟妳這樣說的?」
「舅舅,這話錯了嗎?」葵月蹙眉。
「也不是。」她頓了一下。「妳娘呢?怎麼不是她跟妳提的?」
「娘在我十歲時過世了。」
「可憐的孩子。」薛氏嘆聲氣。「也難怪沒人跟妳說這樣的事,以後呢!別再用騎這樣的字眼,不文雅。」
「那要用什麼?」葵月疑惑道。「不就是騎嗎?」
「妳還說!」王嫂狠狠地捏她一把。
「妳干嘛!」葵月發火地揮開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