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贏瑾蕭發現他的神色有絲不對勁。
「沒什麼。」他抱歉一笑。「大概是昨天吃的東西不新鮮,肚子有些不舒服。」
「那咱們等會兒再談。」贏瑾蕭朝外頭喊了一聲,示意奴婢帶惠文到茅廁去。
惠文抱歉地說了幾句話後,便隨著奴婢到後院去。
贏瑾蕭坐在花廳一邊喝茶,一邊思考惠文方才的話語。這夏家小姐實在是讓人想不透,為何一個單純的拒婚,她要弄得如此復雜?更令他不解的是為何挑上他,甚至還捏造了兩人成親的消息。贏瑾蕭搖搖頭,這姑娘實在是太大膽了,除了戲弄朝廷命官外,連他也莫名其妙地被擺了一道。
「這是在給我下戰帖嗎?」贏瑾蕭揚起嘴角。
等了一陣子後,奴婢回來了,可卻不見惠文的蹤影。
「少爺,惠先生說還有事先走一步,改日再登門拜訪。」
贏瑾蕭微微一笑,示意奴婢退下。「尿遁嗎?」
看著惠文走進茅廁的身影,讓葵月露出笑,她掩著嘴,深怕自己會笑出聲來。
一等茅廁的門關上,帶路的奴婢立即小跑步到樹叢後。「小姐?」
「榮粟,妳做得很好。」葵月笑著稱贊她。
榮粟高興地露齒而笑,她穿著青色的僕衣,在贏府負責內務的工作,臉蛋長尖,發絲綰成雙丫,今年一十有八。
「一會兒妳去跟大少爺說惠先生有事先走了。」
「是,小姐……」她遲疑了下,又接著道︰「大少爺不會……不會發現是奴婢放的瀉藥吧?」
「妳放心,只放一點不礙事,不會有人懷疑的。」葵月很有信心地說。
「那接下來該做什麼?」榮粟又問。「萬一惠先生回到建州告訴黎大人--」
「這事已經露餡,瞞不過了,當務之急得先穩住舅舅那兒,至于咱們藏在贏府的事倒可以放心,一時半刻是不會有人發現的。」她頓了一下,眼楮盯著前方。「好象有人朝這兒來,我先走了,記得送惠先生出去。」
「奴婢曉得。」榮粟點頭。
葵月快步離去,走了一段距離後才放緩腳步,慢慢踱回茶室。
一進門,姞安立刻迎上。「小姐,您去哪兒了?剛才阿清來過,說您不在房里,您不是說要寫信的嗎?」
「我不小心走錯了方向。」她在椅子上坐下。
「剛剛王嫂來過,問妳跑到哪兒去了?」王嫂是府上的奴監,負責管理所有的奴婢,自小姐進府後,王嫂就一直看小姐不順眼,處處找她的麻煩。
「奴婢騙說您到茶室去了。」姞安蹙起眉頭。「一會兒她到茶室沒瞧見您,定又會踅回來的。」
「沒關系。」葵月不在意地說,她拿起茶壺,有一下沒一下地擦著。「姞安,咱們的銀兩還有多少?」
姞安想了一下,在心里掂算著。「如果加上這個月的月銀--」
「葵月回來了嗎?」聲音從門外傳來。
葵月站起身。「王嫂。」
「妳剛剛去哪兒了?」王嫂跨進茶室,表情嚴厲,薄唇抿成一條線。
「在大少爺的院子。」葵月老實回答。
原要訓人的王嫂在听見她的話時,瞠起了蝌蚪般的雙眼。「妳到大少爺那兒做什麼?」
「是大少爺找我去的。」她微笑以對。
「太少爺找妳做什麼?」王嫂斜睨看她,似乎不相信她的話。
「這我不好說,還是請王嫂去問大少爺。」
「妳想拿大少爺壓我嗎?」王嫂不悅地瞪著她。
「我怎麼敢?王嫂找我有事?」她直接切入重點。
王嫂哼地一聲。「老夫人有事找妳。」
「我這就去。」葵月立刻道。
「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找妳,而妳不在茶室里,如果下次妳再讓我滿園子找人,我就讓妳吃不完兜著走。」她慍怒道。「別仗著老夫人听妳幾句話,就以為自己受寵,做事說話都沒了分寸,我若真要妳在這宅子不好過,也能讓妳月兌去一層皮。」
「知道了。」葵月點個頭。
「還不走!」
「是。」葵月跟著王嫂走出去,余光瞧見姞安對著王嫂擠出個豬鼻子,她掩住嘴,深怕自己笑出來。
「丑婆子愛鬼叫。」姞安朝王嫂的背影齜牙咧嘴,而後扠腰學她說話,「別以為自己受寵,說話做事都沒分寸,若我真要妳在這宅子不好過,也能讓妳月兌去一層皮……呸!以為自己是個什東西,還跩起來了,如果不是小姐不跟妳計較,我就撕開妳的疙瘩皮拿到油里燙,看能不能炸出個人汁人味來。」
一聲竊笑讓姞安嚇了一大跳,她緊張道︰「誰?」
「要我幫妳準備油鍋嗎?」一道藍色身影出現在門口,身材清瘦,穿著贏府的僕久,手上還拿著竹掃帚,年紀約莫二十五,五官一般,可兩道濃黑的三角眉卻讓面貌看起來有些滑稽。
一看到來人,姞安才放心地松口氣。「你鬼鬼祟祟躲在那兒干嘛?」
「當然是來看小姐回來了沒。」阿清拿著掃帚走進茶室。
「小姐讓老夫人叫去了,你跟上去瞧瞧,說不準那丑婆子會在半路暗算小姐。」她揮手要他快去。
「知道了。」阿清轉身就要離去,臨行前叮嚀道︰「妳往後說話小聲點,要不然要做扔下油過炸的可是妳。」
「烏鴉嘴。」姞安呸道。「你自己才要小心,蒼頭(男僕)只能在中庭灑掃,不準進內院的,你要讓人瞧見了,還不打斷你的腿。」
「我就說想念姊姊,來瞧妳的。」
「敢佔我便宜!」姞安杏眼圓瞠,作勢要打他。
阿清哈哈笑著離開,姞安罵了幾句後,才又繼續擦拭一屋子的茶器。「不知道老夫人找小姐做什麼?」
兩個月前,二少女乃女乃下階梯時不小心絆了一跤,若不是小姐正好經過,扶了二少女乃女乃一把,她肚里的胎兒就要保不住了,為此,二少女乃女乃跟老夫人都很感激,所以對小姐鄉了些照顧,可偏偏有人看不順眼,王嫂就是其中一個,還有些進府多年的奴婢也喜歡冷嘲熱諷。
「有本事自個兒怎麼不去討夫人開心,就愛酸人說風涼話。」姞安一邊做活,一邊犯嘀咕。
而這時,葵月跟著王嫂穿過庭榭,邁過拱門,來到花園的亭子里,亭內除了老夫人外,還有老夫人的表妹倪彩鵑,倪氏今年四十有三,比贏老夫人小五歲,常來府上串門子,至于坐在倪氏身邊的另一位夫人她就沒有見過。
「見過老夫人、表夫人。」葵月福了福身子。
王嫂將人帶到後,便退下去忙自己份內的事。
「葵月,妳過來。」贏老夫人薛氏朝她招了招手,雖然已年近五十,可薛氏看起來仍非常年輕,像是三十出頭的婦人,她穿著暗青色的襦衣,搭了件花樣復雜的紫黑色開襟背子,身材有些發福,面貌和善。
葵月走到老夫人面前,听她接著說道︰「這是盛夫人,前幾天妳送給彩鵑的茉莉茶,她拿了些給盛夫人,盛夫人很喜歡。」
盛夫人笑著接腔。「我今天厚著臉來就是想要討一些。」她年紀三十五上下,笑起來時雙眼瞇成兩道縫。
葵月露出誠摯的笑。「夫人喜歡就好,我這就去拿。」
「不急--」薛氏頓了一下,眼光飄向葵月的身後。「瑾蕭。」
葵月開始覺得全身都不對勁起來,真糟糕,這兩天是不是沖到煞星,怎麼一直遇上大少爺。
「娘,姨媽,盛夫人。」贏瑾蕭走上涼亭的階梯,朝在座的三人點了個頭。
「你不是有客人嗎?」薛氏提問,方才她要奴婢去叫兒子過來,奴婢回話說有客人來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