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不發一語,她只得繼續道︰「為人父母,總是放不下自己的孩子,二娘她也是擔心——」
「不用為她說話;」他打斷她的話,語氣還算平靜。「我已經要她以後不許來煩你了。」
她眨眨眼,詫異於自己听到的話語。「為什麼?」雖然她並不會待別喜愛二娘,可這並不表示她想與二娘形同陌路。
「我不想他們利用你來讓我妥協某些事。」
她盯著他,眉頭輕擰。「有時我覺得已能模熟相公的心思,可有時卻又覺得像是陌生人一般。」
他的嘴角隱約透著笑意。「是嗎?」
她點頭。「相公有時溫柔和善,可有時卻又冷硬得讓人發寒。」
「我會把它當作恭維的。」他拉下妻于的單衣,決定今晚的談話到此結束。
紅霞在她肌膚上擴散,艷衣壓下羞澀感,繼續話題。「我不是在恭維相公。」
「真可惜。」他覆上她的唇,阻止她接下來的話語。
艷衣掙扎了下,想重拾話題。「相……」她的聲音消逝在他口中,丈夫煽情火熱的吻讓她除了嘆息聲,再也說下出其他話語。
她的手自然地鑽入他的白衫內,觸模丈夫結實的肌理,他的撩撥則讓她頭暈目眩,全身發熱。
當丈夫赤果的身體貼上她時,她嬌吟著抱緊他,與他一起深陷在兩人編織的中,再也不分彼此。
第三章
翟家的長者翟募景今年即將邁入八十大關,有著一頭全白的華發,須長垂頸,身子骨還算硬朗,只是近幾年膝蓋骨下太听話,得拄著拐杖才能步行,而且前些日子突然得了一場急病,險些過不去,不過調養後已無大礙。
艷衣雖然每日都會與夫婿來請安問好,可一直不敢多話,只是靜靜的在一旁觀察,听人說老太爺自祖上起便在河上討生活,幾代後開始成立漕幫,到了他這代才真正將漕幫發揚光大。
年輕時翟募景大江南北的奔波,跟隨屬下一起押運,他磊落爽快的個性很快便攏了不少生意,當然絕大部分還是得歸功於他做生意的手腕,三年前他將漕運上的事務全交子孫子後,便賦閑在家。
「怎麼沒瞧見紅兒?」翟募景問道。
「昨兒個她砸了蜂窩,現在在房里思過。」翟玄領回答。
翟募景微笑。「這事我听說了,這小妮子將來若不是個混世魔王,也是個離經叛道的姑娘……」
瞧著丈夫的臉色不甚開朗,艷衣接道︰「或許是個不讓須眉的女中豪杰。」
翟募景與翟玄領同時望向她,地,翟老爺子笑了起來,「女中豪杰,哈……或許、或許……」
「我只望她賢淑貞靜,女中豪杰便不用了,咱們這兒又不是武打館。」雖是對著老爺子說話,可艷衣清楚丈夫話其實是說給她听的。
「相公說得是。」艷衣垂下眼。「是妾身說話不經大腦,賢淑貞靜才是女子該有,更遑論舉止得宜、知書達禮,將來說不準還能進宮選圮,那時也算光耀門楣。
翟玄領眼皮都沒眨一下,只是嘴角扯了下,他不敢相信她會在這時抬杠。
翟募景因她的話而笑,眸子閃了下。「進宮倒是不用,依她的性子,說不準沒兩天咱們就被滿門抄斬了。」
艷衣想說什麼,不過最後還是閉口沒提。
三人又閑聊幾句後,翟募景問道︰「前幾天收到白帖,梅繇民的喪禮在今天吧!」
「是,孫兒等會兒就要過去。」
翟募景沉默了下,而後嘆氣道︰「你就代我上炷香吧!」
「孫兒知道。」
手捻清香,翟玄領恭敬地拜了三下,一旁的奴婢上前接過他手里的香,將之插在香爐內。
四周哭喊叫喚聲不斷,奠堂上擺著許多供果、紙錢及香燭,翟玄領听得身旁的六弟呢哺了幾句話。
「人生就是這麼回事,有生當有死,一路好走,梅老。」翟啟譽拜了幾拜。
家屬哭叫的聲音讓他不自覺拉了拉耳朵,而後在丫鬟的帶領下坐到一旁。
「我這人最怕這種場合了,生離死別的.」同桌的毛達復在兩人坐下後出聲說道,他身材中等,顴骨外突,年紀三十有八,為揚勁船隊的幫主。
「其實梅老被這病也折騰得夠久了,人去了也好,少些痛苦。」洪通海壓低著聲音,他是個頭大臉方的中年男子,也是船幫主。
「也是、也是。」一人長嘆口氣,模了模胡子。
眾人閑聊一陣後,同桌的一人突然道︰「對了,听說前些日子翟幫主在島上捉了一批舟卒。」
翟玄領笑答。「說來也巧,我正巧與六弟經過那兒,沒想就替朝廷盡了份力。」
翟啟譽接著說︰「縣尉大人本來要加賞我們兄弟,可被我大哥給推辭了。」他突然壓低聲音。「據船夫所說,他們是因為『主糧吏』拙了他們的口糧,所以才會趁著風雨把船給弄沉了。」
「這些個綱吏實在是太苛刻了。」另一人搖搖頭,私掃口糧一事常有所聞,太宗之時,還曾將扣下乾糧的官吏斷下雙腕,游河三天才斬首,希望能收警效,可酷吏自古有之,實在不易杜絕。
「這……船上的東西可都找著了?」毛達復問道。
「只找回了一部分。」回答的是翟玄領。
「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些舟卒辛苦運走的歲糧讓人給劫了。」翟啟譽喝口茶。
這下同桌的人開始竊竊私語。
「是誰這麼大膽?」洪通海皺眉。
「殺頭的生意有人做。」翟玄領噙苦笑。
「倒是。」一人模模胡子。「這些歲糧可下知值多少呢!」
就在大夥兒私語之際,翟玄領听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翟幫主,你也來了。」
「翁丈。」翟玄領自椅子上起身,朝翁敬富點頭致禮,他是妻子的遠親,婚禮上也由其代表女方家長。
「坐、坐。」翁敬富也擠聖桌前,他有著頗為壯碩的身材,肚子鼓脹,一臉福態,雙頰上的肉在他笑時高高聳起,就像兩座山一般。
「艷衣還好嗎?」他說著,拾手抹了下頸後的汗。
「很好。」翟玄領微笑以對。
「我還想著這一、兩天帶芙蘭去看她,你知道,自她嫁了後,小女沒個人可說話,整天悶著,足足瘦了一圈呢!」
听見這話,翟啟譽不由得露出笑,翁敬富的女兒翁芙蘭原是媒人為大哥選的妻子,可後來不知怎地,艷衣卻來找大哥,勸說大哥退婚,更絕的是,大哥後來竟娶了艷衣,這事讓翁敬富氣了許久,還撂下狠話要與艷衣斷絕關系,這話猶言在耳,沒想他後來不但參加了婚禮,還高興地當了主婚人。
「內人會很高興的。」翟玄領一派地客氣,可眸子卻無笑意。
這時,喪家開始主持儀式,眾人起身,斷了話題。
「少女乃女乃,黃老板來了。」管家房仕斌站在書房門口通報。
「請他進來。」艷衣頭也沒拾地說。
「黃老板,請。」房仕斌在黃萬成跨進門後才跟著進入。
「少夫人。」黃萬成一進來便朝她彎身致禮。
艷衣拾起頭,放下毛筆,瞧著眼前肥胖的男子,他年紀五十上下,方頭大耳,穿著一身藏青色的袍子,布面光滑,繡著蟾蜍織樣。
「黃爺——」
「少夫人客氣了,您這麼叫黃某,黃某听了怪別扭,叫我黃老板便成。」他的頭始終低垂著,不敢造次抬眼瞧她。
「您請坐。」濫衣說道。「下個月是老爺子的八十大壽,要麻煩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