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我會斟酌。」他又吻她一下後這才離房。
尹灩衣輕觸唇瓣,臉兒燒紅,感覺丈夫留在上頭的溫度及氣息。「相公……相公……」她不住低喃著,隨即輕嘆一聲,眼波盡是動人情意。
她不知喜歡一個人能有多深,可她相信他們一定會愈來愈順利的,而目前這樣,她已經很滿足了。
終曲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島上的那群人就是一個半月前在淮河沉船的那批舟卒,因為他們的口糧都被「主糧吏」克扣了,所以才會沉船報復。
他們先打昏綱吏,而後將船上的鹽、茶葉及香料運走,之後將船擊沉,可沒想到他們沖動行事的結果卻是有家歸不得,之後朝廷下令嚴查,他們只得躲起來。
沒想到後來有人找到他們的躲藏地點,威脅他們交出私藏的鹽、茶及香料,他們不從,結果讓對方毒打一頓,貨品也被搬走,只剩一些他們藏在隱密處沒被找到的榷茶,而後他們便一路流竄到揚州,找了個孤島暫居。
因他們沒錢又餓肚子,只得冒著被查到的危險,私底下賣著他們偷來的茶葉以養活自己,沒想就讓翟啟譽查了出來,因此惹出今天的事端。
這天剩余的時間里,因身子骨酸疼,所以尹灩衣一直躺在床上歇息,不過倒也不無聊,因為一直不斷有人來陪她說話解悶。
到了第二天,二娘鬧僵開來她才知道五弟被丈夫關在柴房里,直到這時她才想起自己在島上瞧見的那抹熟悉身影,跌下石階後,她根本忘了這件事,直到沐文同她說起。
「五哥私底下不知同那伙人買了幾次榷茶,然後以高價賣出賺差額,那可是進貢朝廷的東西,自從出事後,發運使一直在調查沉船的事,他竟還有膽把主意動到這上頭,弄不好可會連累咱們全家,大哥這回可火了,狠揍他一頓後就把他關到柴房里去。
「更可惡的是,五哥那天明明也在島上,見咱們有難也下出手幫忙,害你滾到石階下。」
她立刻將此事與自己撇得一干二淨,完全刻意遺忘是她自個兒耍出「狗吃屎」的招式,才會陰錯陽差的讓嫂子一路滾下階梯。
「反正沒什麼大礙——」
「那是你命大。」翟沐文打斷她的話。「如果不是大哥攔著,你再滾著幾百個階梯,脖子不扭斷才怪。」
為了此事,二娘找她說情,她面露難色,不是她不肯幫忙,而是這次翟亞坤捅的樓子實在太大,她擔心自己根本沒能力動搖丈夫的決心。
丙不其然,她只要話題稍微沾上邊,相公便打斷她的話語,不讓她再繼續說下去,她根本無從說服他。
所幸這些日子還是有件能讓她喜極而泣之事,貳弟終于重新振作起自己,打算進京赴考,雖說在時間上有點倉促,但若搭水運,應該還趕得及。
「貳弟,一路小心。」尹灩衣叮嚀。
「我知道。」尹槊貳低聲說。「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這是我該說的話。」尹灩衣牽扯嘴角,強忍著眼淚。
尹槊貳凝視著她,喉頭動了下。「如果……如果他沒有好好對你,你一定要告訴我。」
她點點頭。
「貳扮,你要快點回來。」尹淺舞拉著他的衣裳,眼眶含淚。
「我會的。」他模模妹妹的頭,而後看向杉弟與肆弟。「你們要多費點心。」
兩人點了點頭,尹壇肆說道︰「平常心應考,如果沒中也不要緊,趕快回來便成了。」
「烏鴉嘴。」尹樂杉瞥了肆弟一眼。
「什麼烏鴉嘴?我只是不想貳扮得失心太重,多少人落了榜不敢回家鄉,最後客死異鄉——哦——你踢我干嘛!」尹壇肆火道。
尹槊貳扯出一抹笑。「好了,你們兩個。」
一家人又說了幾句話後,尹槊貳便登上船,朝他們揮手,見船漸遠,尹灩衣忍不住落下淚來,她連忙以帕子拭干。
她轉過身,瞧見相公在幾步開外站著。
「愛哭鬼、愛哭鬼。」紅笙不知何時跑到尹淺舞身邊取笑著。
「你討厭鬼,小氣鬼。」尹淺舞抹干淚,不甘示弱地回罵。「愛跟你爹告狀的臭小表。」
「你懶惰鬼、好吃鬼、餓死鬼……」紅笙指著她罵。
尹灩衣好笑地搖首,瞧著妹妹不甘心地又回嘴,而後兩人又開始吵個沒完,她走到丈夫面前站著,笑道︰「咱們家還真是和樂融融。」
翟玄領笑出聲。「那倒是,可我擔心以後耳朵會長繭,她們吵架的聲音大到會把天上的鳥兒給震下。」
她盈笑著。「一家人就是這樣,說到家人……」
「別想來說服我。」他打斷她的話,明白她又想借題發揮。
「相公真多心。」她忍不住抱怨。
見她氣惱,他不由得咧嘴而笑。「我跟你說過,這件事不同以往。」五弟若是因利沖昏頭便算了,可他竟然受毛達復利用,欲將船幫一起拖下水,他便不能再姑息他。
毛達復欲將他拖下水,使他也觸犯律法,如此一來,他便有把柄落至毛手中,等他被拱上行首位置後,便不怕不能控制他。
這樣的手段他不相信坤弟會不知,可竟還為虎作倀,他若不好好嚴懲,難保他不會再做出這樣的事來。
「我不是指他不該受罰,而是懲罰並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如果你肯花時間——」
「我現在沒心情談他。」翟玄領打斷妻子的話語。
她惱火地瞧著他,他卻露出笑,他真是固執,不過沒關系,因為她也不是個會輕言放棄的人,她決定與他周旋到底!反正他們有一輩子的時間,一想到此,她不禁綻出燦爛的笑靨。
妻子柔美的笑容讓翟玄領有些失神,她踫上他的手,與之交纏,兩人相視一眼,而後轉向依舊吵個不停的家人。
「或許我應該把她們兩個的嘴都蒙住。」翟玄領思考著,女兒跟淺舞已經快讓他的耳朵無法招架。
尹灩衣笑道︰「再過一陣子她們就會好些的,上回我還瞧見她們兩人蹲在一塊兒比誰抓的蟋蟀叫得響亮。」
雖然紅笙至今還是對她有些敵意,也不肯叫她娘,可這都沒關系,因為她清楚有些事是不能操之過急的。
「爹——」紅笙突然過來,撲上他的大腿。「她罵你,快把她丟到江里去!」
尹灩衣听見丈夫嘆口氣,將女兒抱起,而後開始听著紅笙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她笑望著相公,見他很有耐性地听女兒說話,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她如何能不對他動心呢?
當淺舞也跑過來滔滔不絕地說著時,她能感覺相公的頭要開始痛了,她微微一笑,使了個小伎倆讓兩人安靜下來。
他朝她眨了下眼,尹灩衣笑著勾起嘴角,明白他在告訴她他的極限快到了。臨走前,他悄聲對她說道︰「以後我們的女兒就交給你,兒子我來管教。」
她紅著臉笑出聲,在他黑眸中瞧見溫暖情意,像他的體溫一般,慢慢將她熨燙。
「我很高興嫁給相公。」她忽然道。
他的笑意更深。「所以你不氣我利用樂杉了?」
她想了下,扯著嘴角。「還是氣。」
他開朗而笑,她也帶著笑靨。「你雖然生氣,但很高興嫁給我。」他促狹道。
她頷首,臉兒嬌艷。
「這樣就夠了。」他和煦地笑著。
她偎進他懷里,笑容燦爛,他們現在還有許多需要適應彼此的地方,或許十年、二十年後,他們才不會有所爭執,對事情的看法也會較一致;但現今,他們在乎彼此,互相愛戀,這樣也就夠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