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翎忽然覺得心整個輕松起來,笑容也加深了。
「您別取笑奴婢。」她羞赧地低下頭。
「郭韋哪里讓你喜歡了?」鳳翎問,她實在很難將兩人聯想在一起,郭韋看起來就是個不會哄姑娘的大老粗。
「奴婢不知道。」霜兒絞著手,臉蛋更紅了。「他……他這人呆頭呆腦的,奴婢也不知自己喜歡他哪兒,可……從公主失蹤後,他便一直粗著嗓子同奴婢保證說他一定會找到公主,要奴婢別哭,說奴婢哭得他心都慌了……」
鳳翎笑出聲,霜兒害羞地跺著腳。「公主怎麼取笑奴婢,奴婢不說了啦!」她以雙手捂著自己燙紅的臉。
「我不笑便是。」鳳翎以手掩上嘴,可眸子里仍舊盛滿笑意。
「反正奴婢……奴婢也不知道。」霜兒按著發紅的臉。「那時奴婢瞧他不知所措的模樣,心里頭又想哭、又想笑,可……又有那麼一點點感動……就……」
鳳翎但笑不語。
「所以,公主您別將奴婢許給統領。」霜兒又是一臉的緊張。
「我既知你心有所屬,又怎麼會做這樣的事呢!」她忽然失去了笑意。「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才是幸福。」她在心里喟嘆一聲,忽然想起了鶯鶯與阿城。
霜兒注意到主子不經意流露出來的落寞,沖口道︰「公主同駙馬也會幸福的。」
鳳翎並未應聲,只是將視線移至窗外,微風吹起她的青絲,拂過她的臉龐,在她心底緩緩的纏繞,而她愈理,卻愈覺得心亂。
這幾天,她老想起自己與瞿溟間的點點滴滴,他們第一次見面、他們八年間相處的情景,那時的他同現在一樣沉默寡言,可總是默默地守在她身邊,那時她還小,不懂男女之情,等她稍長,他卻讓父皇升為都指揮使司,不再亦步亦趨地守護在她身邊,當時她雖覺落寞,可著實不知他已在她心中佔了一席之地,而如今懂得,卻……遲了……
這時,心底陡地竄起一句輕響——真遲了嗎?真遲了嗎……
她不自覺的握緊粉拳。「真遲了嗎?」她喃喃自語著。
「公主,您在說什麼?」霜兒問。
鳳翎猛地回過神,眨了眨眸子。「沒……」她輕語。「有些事我要想想……」她的聲音漸小,或許……或許還不遲,她必須下決定……
霜兒見她在想事情,也不好再說,不一會兒,她听見雨打在車頂的聲音。
「下雨了。」霜兒拉開另一邊的簾布,望著窗外,她听見瞿統領喊著示意大伙兒加快動作,他們必須在天黑前進入客棧歇息。
約半個時辰後,一行人進了鎮上的一間飯館,除了在馬車里的鳳翎、霜兒、淺微跟姍璃外,其他的人皆是一身濕。
當霜兒瞧見淺微跟姍璃自另一輛馬車上下來時,不由自主地冷哼一聲。
「不要臉!」對她們兩個,她原就沒啥好感,再加上後來公主落水一事,她就更討厭她們了,依她說,推公主下水的就是她們兩人!
鳳翎听見她的話語,不禁揚起笑。「怎麼說起粗話來了?」
「奴婢還有比這惡毒百倍的話。」霜兒瞪著她們,恨不得她們這會兒就死在她的目光下。
淺微與姍璃雖听見她的話,可也不敢發作,只是陪笑地向公主點個頭。
「怎麼了?」索冀禮躍下馬。
鳳翎沒看他,只是對霜兒道︰「先進去吧!」
「是。」霜兒撐著傘,與主子一同往客棧里走去。
她對索冀禮的視若無睹,讓他一把火猛地升上來,就要爆發。
「將軍,咱們就在這兒等著吧!」淺微手里抱著古箏說道。「等公主先進房里休息,我和姍璃再入內。」她們還是別同公主打照面的好。
「不用如此,一塊兒進去。」索冀禮怒聲說著。
一旁的瞿溟正將馬匹交予小廝,在听了他的話後,不由得冷聲道︰「將軍莫要欺人太甚。」
「是啊!將軍不要欺人太甚。」郭韋也忍不住敖和,粗眉皺成一團。
「你們這話是什麼意思?」索冀禮怒咆。
「將軍帶家妓隨行已是不該,再讓她們與公主同進同出,置公主的顏面于何地?」瞿溟的雙眸中俱是冷意,當他無意中瞥見淺微手中的古箏時,眸子閃過一絲亮光,古箏……他早該想到的!
「公主沒動怒,那是給將軍面子,將軍不要得寸進尺。」郭韋也說,另外兩名隨從不住地點頭。
其實,他們對將軍帶家妓隨行之事,心中相當不滿,可礙于不想給公主添麻煩,所以一直隱忍不發。
「是誰得寸進尺?」索冀禮大怒,若不是有公主當護身符,他們敢這樣對他說話嗎?
「你們是什麼身份,敢這樣對將軍說話。」索冀禮身邊的侍衛長挺身而出,捍衛主子。
「別吵了。」淺微忙打圓場,不想瞧見局勢一發不可收拾。「大伙兒別都站在外頭淋雨。」
瞿溟冷冷地回視索冀禮一眼,邁步往客棧里走去,身後跟著郭韋等人。
索冀禮沉下臉想上前,卻讓淺微抓住了手臂。
「將軍不要意氣用事,萬一鬧僵了傳到皇上耳中,于你沒半點好處。」淺微軟語說著,這兒離京城已不遠,若出了岔子,可不得了。
「是啊!將軍就別氣了。」姍璃聳個肩。「我們這等身份的人,怎麼配與公主同進同出呢!既然要我們等著,那就等著吧!也沒啥大不了的。」
索冀禮不發一語,只是面色鐵青地跨步往客棧里走去,侍衛連忙跟上,淺微與姍璃互看一眼,不知這回又會鬧出什麼事情來了。
而這時的鳳翎正走進二樓的客房,店小二正象征性地以抹布拍著桌子上的灰塵。「客倌要些什麼嗎?」他目不轉楮地盯著眼前貌美如仙的姑娘。
霜兒上前擋住他望著公主的視線。「怎麼這樣瞧人?」她惡狠狠的瞪他。
店小二不好意思地搔了一下頭。「姑娘長得漂亮,所以小的忍不住多瞧了幾眼……」
「你好大膽——」
「霜兒。」鳳翎向她搖了搖頭,示意她別刁難人,隨即轉向店小二。「先來壺熱茶吧!」
「是、是。」店小二急忙點頭。「小的立刻去。」他往外走去,慌急得差點撞上門板。
霜兒笑出聲。「小心點,腦袋掉了可接不回去。」
店小二尷尬地笑了兩聲,匆忙帶上房門出去。
鳳翎走到床榻坐下,疲累地撫了一下眉心。
「公主不舒服嗎?」霜兒走近她。
「沒什麼。」鳳翎搖頭,大概是身子還沒完全復元,所以覺得比平常累。
霜兒立刻自包袱中拿出藥材。「奴婢就去跟他們借個地方熬藥。」
「不用了。」鳳翎搖首。「這幾日喝藥喝得煩人。」
「大夫說了,得再服幾帖——」
她話未說完,房門忽地讓人推開,霜兒轉頭,就見索冀禮沉著一張臉走進來。
「將軍。」霜兒有些訝異地叫了一聲,自他們南下後,將軍就對公主不理不睬,怎麼這會兒卻跑來了?
「你先出去,我有話跟公主說。」索冀禮的臉色甚是難看。
鳳翎瞧著他濕透的模樣,淡淡地道︰「將軍有話要說也不急于這一時,還是先換下衣裳,免得受涼。」
「不用了。」索冀禮一口拒絕她的提議。
鳳翎示意霜兒先出去,她點個頭。「奴婢告退。」她出去時順手帶上了房門,可心里衡量著要不要去叫瞿統領過來,他同其他隨從正在另一間房換衣裳,她想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先看看情況再說。
雖然她有時無法諒解將軍對公主的態度,可他畢竟還是駙馬,是公主的丈夫,而且每回將軍只要與瞿統領一照面,場面就會變得不可收拾,所以,若非萬不得已,她不想再鬧上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