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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花小閨女 第2頁

作者︰陶陶

彼向揚微挑眉宇,心想,這白面書生還真是手無縛雞之力,這麼虛弱,連站都站不好。

「張兄,沒事吧?」範萬宗詢問友人,一臉擔憂。

「沒事,只是有些暈。」他搖搖頭,想讓自己清醒些。

「我還是先送你回去休息的好,你這樣子明天怎麼當新郎倌?看了不禁教人膽戰心驚,若讓令堂瞧見,恐怕又要提起退婚一事。」

「荒唐!明日就要成親了,何故又來提這事。」張賓抖抖袍子,揮去灰塵,就徑自往前走去。

「張兄,咱們是讀書人,自是不信術士之言,但有些事是不能開玩笑的,你明知道柳姑娘是個不祥之人,曾遭人多次退婚,你何故蹚這淌渾水……」

兩人的聲音漸行漸遠,顧向揚拿起布巾再次抹去臉上的汗水,望了一眼蔚藍的天空。

「不曉得那位柳姑娘怎麼個不祥法?竟讓人退了好幾次婚。」易伯突然開口,但雙眼緊閉,似仍在假寐。

「若她嫁了那個文弱書生,我看沒幾日就要守寡了。」顧向揚打開水袋,喝了口水。

易伯笑出聲。「這樣一來,她就更不祥了。」若有機會,他還真想見見她,不知是不是生得三頭六臂?

※※※

「退婚——」

李秀枝尖叫出聲,兩眼一翻,身子軟下,兩名婢女眼明手快地扶住她。

「我沒事。」她虛弱地申吟一聲,而後突然撲向丈夫,涂著蔻丹的手指揪住他的襟袍。「真被退婚了?」

「夫人,妳先坐下吧!」黃眾山扶著略顯激動的妻子在床榻上坐下。

婢女立刻端上一杯冷品,李秀枝推開杯子,她現在哪有心情喝茶。

「為什麼退婚?明天……明天就是大婚之日,他們怎麼能這麼做?」她圓潤的豐頰上呈現一抹蒼白和焦急。

李秀枝年近四十,身穿絲綢,暗紅色的衣料搭配淺黃的霞帔,珠玉流蘇因她的搖晃而擺動不已,裙襬以百花圖點綴,發絲綰成髻,簪子與珠花穿插其間,顯得貴氣十足。

「我也很生氣,可是能怎麼辦呢?張府堅持要退婚,我也沒辦法,他們說聘禮全部送給咱們,所有的損失也都由他們賠償,我這張嘴只差沒說破,但還是勸不了,他們就是堅持要退婚,我能怎麼辦?」黃眾山一臉的無奈,他的身材中等,穿著一襲藏青色的袍子,長相斯文,嘴上留著胡子。

「你……」李秀枝氣得以手指戳他的胸膛。「你怎麼這麼沒用?」她氣憤地直起身子來回踱步。「他們為什麼要退婚?」

「張賓跌斷了腿。」黃眾山揮個手,示意奴婢們退下,這些家務事還是關起門來說比較好。

「跌斷了腿?」李秀枝詫異地睜大眼。

「他們是這麼說的。」

「我不相信,這一定是借口。」她又開始來回踱步。

「我已經派人去打听了,不過,不管是不是借口,人家要退婚,咱們也沒有辦法。」黃眾山聳了聳肩。

「咱們去官府告他,他們已下聘,表示迎情已經是張家未過門的媳婦,他們怎麼可以反悔?」她怒道。

「家丑不可外揚,夫人難不成要弄得城里人盡皆知?」他搖頭反對。

「這事還有什麼人不知道?咱們前前後後被退了三次婚,在縣城里早就眾所周知了,這下可好,成親前一天,新郎倌摔斷腿,所以不娶了!這……」她氣得扭緊裙襬。「我……我就不相信迎情真的嫁不出去,她的命果真很硬,克父克母也就算了,還連帶的克夫……」

「夫人——」黃眾山的語氣中出現一絲嚴厲的味道。

「你別凶我,這事又不是我胡說的,是算命的說的。」

「江湖郎中的話妳信他做什麼?迷信!」黃眾山不以為然地搖頭。

「是,你讀書人不信這一套,那你倒說給我听听,為什麼她出世沒多久,你大姊、姊夫就相繼死了?如今她長大了,咱們卻怎麼也沒法把她嫁出去?一年內被退了三次婚,每回與人合八字,算命的便說是她命中帶煞,克夫克子,人家一听,魂都嚇飛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個張公子不信邪,硬是要娶迎情,我每天燒香拜佛,就盼著她明天出嫁,卻又……卻又……」她哭了出聲。「我……我到底是招誰惹誰了嘛!家里留著個煞星,怎麼也趕不走﹗」

「夫人,」黃眾山嘆口氣,起身拍了拍妻子的肩。「妳為何一定要趕走迎情?再怎麼說她也是我的外甥女,姊姊臨終前將她托付給我,我有責任照顧她啊!包何況我從來不覺得她哪里帶煞,自從她到咱們家之後,咱們的生意愈來愈好,家里也一切平安。

「當然,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自然的,畢竟迎情今年也十七了,可她也還不到人老珠黃的年紀,再說以迎情的姿色,要嫁人還嫌沒對象嗎?」他對外甥女可是很有信心的。

李秀枝瞪他一眼。「你……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我是不懂妳為什麼急著要迎情嫁出去?她也沒礙著咱們什麼,一個人在別院里念書自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就算她一輩子嫁不出去,我這個做舅舅的也會養她的。」

「你別說了,我知道你想說我的心眼小,容不下她。」李秀枝推開丈夫,一臉怒氣。

「若我真容不下她,會讓她在這家里待了十七年嗎?若我心眼小,又豈會讓她好過?雖然我與她不親,可你捫心自問,我刻薄餅她了嗎?虐待她了嗎?我甚至撥了一名婢女伺候她,我也從來沒要她做過半點事,你……」她掉下淚來。「你休想這樣責難我,數落我的不是。」她頻頻拭淚。

他大嘆口氣。「冤枉呀!夫人,我哪有責怪妳?我只是不懂妳到底在想什麼,想同妳說個明白罷了,前幾次迎情遭人退婚時,妳的反應也沒這麼激烈,為什麼這回這樣疾言厲色?」

李秀枝瞄了丈夫一眼,吸吸鼻子道︰「我還不是為了咱們亮兒。」她推開丈夫,走回床榻坐下。

「亮兒?這和亮兒有何關系?」他大感不解。

「當然有關。」她拿出袖帕,抹去臉上未干的淚痕。「我把丑話先說在前頭,不管你有多疼愛迎情,我是萬萬不可能讓咱們兒子娶她的。」

黃眾山睜大眼。「妳在說什麼?亮兒和迎情?」他驀地笑出聲。「夫人,妳……妳想太多了,他們兩人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她冷哼一聲。「亮兒今年十八,也到了成親的歲數,他倆自小一塊兒長大——」

「夫人——」黃眾山笑著打斷她的話。「他們兩人的感情是不錯,可依我看只是兄妹之情罷了,夫人想太多了。」

「我也希望是我多想,可上個月我親耳听到亮兒對迎情提及婚事,這還有假嗎?」她坐不住地又起身來回踱步。

「這……」黃眾山因她的話而錯愕,只能迸出一句,「這怎麼可能?」他還是難以相信。

「你是懷疑我在胡說嗎?」李秀枝怒道。

「我沒這個意思,夫人。」他連忙澄清。「只是……若亮兒真的喜歡迎情,他為什麼從沒跟咱們提過?而且,對于有人到府里下聘要娶迎情一事,他也從沒表示過任何意見,這不是很奇怪嗎?」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前三件婚事都是匆匆作罷,而且正巧都踫上亮兄出門經商,待他回來時,婚事都已取消,還有什麼好提的。」

黃眾山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所以,夫人這回又趁亮兄出外經商時替迎情許下張府這門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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