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怎麼下床了?姑爺會不高興的。」小春捧著幾案站在蝶兒背後。
蝶兒被她的聲音嚇得一跳,撫著心口道︰「你怎麼突然站在我背後?嚇我一跳。」
「我進來時看小姐走來走去,所以才出聲。小姐,你還是趕快躺回去。」小春上前想扶蝶兒回榻歇著。
蝶兒搖頭,「我已經痊愈,不需要再休息,我正打算告訴衛哥。」
小春蹙眉道︰「姑爺會不高興的,他希望小姐好好休養。」
「再躺下去,我才會生病。」蝶兒皺皺鼻子。「對了,你和韓伏慶進展如何?」
小春雙頰頓時緋紅,「小姐──」
蝶兒微笑,「別光是害臊,快告訴我。」
「沒有怎麼樣,只是偶爾說說話。」小春害羞的低著頭。
「你想不想嫁他啊?」蝶兒調侃道。
小春搖頭,哀傷地說︰「不可能的。」
「為什麼不可能?」
「我們身分不配;我是婢女,而他官居校尉。」小春眼眶中瞬時已蓄滿淚水。
「可是你五年約期已滿,不再是婢女了。」蝶兒道。
「可我身世不顯赫,門不當戶不對,無法與他匹配。」小春說著說著眼淚奪眶而出,她知道自己若嫁予韓伏慶必定只能當個妾,不可能成為正室;而如果正室不喜歡她,她可能會一輩子郁郁寡歡;與其這樣,不如不嫁。
她想起自己的娘也是員外的妾,但始終不討元配歡喜,因此元配找個名義要員外把她娘休了;當時她年紀尚小,娘出外賺錢養家,積勞成疾,她才會被賣至柳府當婢女,不過她始終不後悔,因為蝶兒待她情同姊妹。
蝶兒無奈的嘆口氣,她知道小春的顧慮,可是她相信天無絕人之路,看來她得找衛哥好好商量商量。
「你別難過,我一定會盡力幫你。」蝶兒承諾道。
「不用了,小姐。我知道這是我的命。」
「別說這些喪氣話。」蝶兒拍拍她的肩膀,「小余呢?」
小春打起精神應道︰「剛剛一路走來時,不巧小余手上的線又斷了,正巧韓伏邦經過,他帶小余去換線。」
「他們兩個好象挺有緣的。」
「是啊!」小春拿起碗遞給蝶兒,「該吃藥了。」
蝶兒皺緊鼻頭,「不吃!苦死人了,一喝下去,我一個時辰都笑不出來,整張臉像苦瓜一樣。」
小春被她的話逗笑,「可是小姐不喝,姑爺會生氣的。」
「我不喝他怎麼知道?」
「誰說我不知道?」衛疆道。他一進門剛好听見她們的談話,他就曉得不回來盯著她吃藥,她一定不吃。前天他踫巧回房,就看到她偷偷的倒掉藥汁,自此以後他都會回來盯著。
「你嚇我一跳。」蝶兒指控著,他常常默不吭聲的出現在她面前,她都快被嚇破膽了。
衛疆對小春道︰「你先下去。」
「是。」小春走出房間,順手帶上房門。
「我不是告訴過你,不準下床嗎?」他皺眉道。
「我已經──」蝶兒身體突地懸空,她喊道︰「你放我下來!」
衛疆不理蝶兒抗議,抱她坐回床上,伸手拿起碗道︰「把藥喝了。」
「不要。」她把臉埋在他的胸膛,死都不看那碗藥,再喝下去,她一定會變成苦瓜臉,再也變不回來。
「你不喝,病怎麼會好?」他勸道。
「我已經好了,不需要再喝。」
「蝶兒──」
「不管,不管,我會被苦死!」她拚命搖頭。「我真的完全康復了,不然你可以請齊叔來診斷。」
衛疆知道她說的句句實話,可是他就是希望她待在床上好好歇著,這樣至少不會發生什麼意外,他比較安心。
看衛疆沒有說話,蝶兒馬上乘勝追擊,「更何況,身體也要多活動活動,整天躺在床上覺得更累。」
衛疆嘆口氣,把碗放回幾案。他是習武之人,當然知道身體多勞動有益無害,但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一回事,他就是會擔心她。
「你得答應我不許太勞累,還有,不準再踫那個該死的秋千。」他早命人把秋千拆了,只怕她再建一個,遂先警告她。
「好。」蝶兒高興的親他一下,只要他讓她下床,她什麼都答應。「對了,我有件事想同你商量。」
「什麼事?」
「小春和韓伏慶的事。」
他挑眉道︰「怎麼了?」
她嘰哩呱啦的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告訴他。
「你覺得怎樣?」她喘口氣道。
他伸手拿杯水遞給她才道︰「什麼怎樣?」
「小春可不可能嫁入韓府?」
「元配不可能,妾倒是比較容易。」
「難道不能由你出面,將小春許配給韓伏慶?」衛疆訝異的表情,使蝶兒又補充一句︰「畢竟你是將軍。」
「將軍不管這種事。」衛疆心想,如果連這種事都得插一手,那他寧可不當將軍;月下老人這種差事,他不感興趣。
「那怎麼辦?」蝶兒苦惱的叫。
「別人的婚姻事別插手,他們自有造化。」
「別人的事我才不管呢!」她嗽嘴道,「小春伺候我這麼久,我們就像姊妹一樣,怎麼能不管?原本想明年給她找個好歸宿,可是……都是你的錯啦!」
「關我什麼事?」他挑眉道。
「原本小春十四歲時,爹替她說了一門親事,可是小春說要等我嫁了之後她才嫁;誰曉得你拖了這麼久才來娶我,結果那戶人家另娶一房媳婦,害得小春今年都十七了還嫁不出去。」她埋怨道。
奇怪了,連小春嫁不出去都變成他的錯,她降罪的本領可真大!衛疆搖頭道︰「蝶兒,別無理取鬧。」
「你幫幫忙嘛!」她撒嬌道。
衛疆認命的嘆口氣,他就是不忍心拒絕她。「我只能說,這件事得看伏慶自己的意思。」
「怎麼說?」她摟著他的腰,舒服地偎在他身上。
「伏邦、伏慶兩兄弟,雙親很早就過世,因此他們兩人被送到伯父那兒寄養,韓伯父並不是刻薄之人,因此應當不會有身分不配的問題,而且韓伯父自己有五個兒子,因此有些男丁必須出來獨立門戶、成家立業,所以他們兩兄弟最近想搬出來;再者,他們家族以農出身,不會有階級觀念,只要伏慶真喜歡小春,這些都不是問題,他會設法解決的。」
她點點頭,心想改天得探采韓伏慶的口風,看他心里到底怎麼想。
「衛哥,如果我今天發生什麼事,你千萬不要來救我。」蝶兒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衛疆聞言全身一僵,他抬高他的下顎吼道︰「你該死的在說什麼?」
他暴怒的語氣讓她嚇一跳,她急忙安撫道︰「我不會有事,你別緊張。」
「那為何說你會出事,還要我別救你?」他咆哮。
蝶兒捂住耳朵,以隔絕他的吼叫,遲早有一天她會被他吼得耳聾。
「你听我說嘛!」她也叫道。
只見蝶兒眉飛色舞地說著,而衛疆卻頻頻皺眉。
★★★在後院,蝶兒愉快地教小春和小余習字,幾乎都快把石頭寫滿了,兩人孜孜不倦的態度,讓蝶兒很高興。
「好了,今天就到此為止。我們提幾桶水洗掉這些字。」她抹去額上的汗說。
三人走到一旁的水井汲水洗字,嘻嘻哈哈的擦洗石頭,突然蝶兒打個噴嚏,覺得有些冷。
「小姐,你著涼了。」小春緊張道。
「我沒事,你別窮緊張,你到我房里拿件披風。」
小春趕快跑去拿衣裳。
「來,繼續努力。」蝶兒笑著對小余說。
小余笑著點頭,兩人拚命地擦著石上的字。蝶兒拿起水桶走向井邊汲水,走著走著,腳底一個踉蹌,蝶兒低呼一聲。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她已經往前栽去,撞上井欄,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