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眾人怎麼想都不明白,緹兒怎麼會像是突然著了魔一樣,沒日沒夜地跟著雁鳴飛研讀草藥醫理,雙雙埋首于配藥煉丹中?
眾人也從來都不知道,緹兒除了對烹煮做菜有興趣外,對于學醫竟也有這種驚人的狂熱及毅力。
「當年我教緹兒識字讀書的時候,從來都沒看過她這麼認真奮發的表現呢!」
連何鳳棲都忍不住靶慨道。
只有雁鳴飛明白緹兒的心思。
他們這麼的努力,是因為對彼此有了承諾,雖然不懼怕任何遺憾,但只要有一絲希望,也絕不放棄。
然而,看著緹兒忙碌地在燠熱的藥爐前拌藥,他就一陣陣心疼。
低頭看著手中記載著天下奇毒的草藥珍本,心中的焦躁之意更加濃重。
他要到何時才能化解身上的毒?
「你在想什麼?」
忙到一個段落的緹兒,抹著額上的汗,坐到他身邊。
他一臉莫測高深地瞧著她,瞧得她頭皮有些發麻。
「喂,想什麼想到傻了?」她推推他。
餅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開口。
「你還記不記得,我曾經跟你提過上古時代神農氏的故事?」
「嗯,怎麼了?」
「相傳種農氏嘗遍百草並且記載分類,直到最後,嘗到斷腸草而亡。」
「……嗯,然後呢?」她遲疑地點點頭。
「我記得以前曾經听人說過,神農氏吃到斷腸草中毒後,在臨死之前留下了一句非常重要的話。」他嚴肅地看著她。
「什麼話?」
她屏息听著,猜想著他是不是因為那個斷腸草而悟到了什麼解毒的方法?
「他說……」
他頓了一下。
她不禁張大眼,下意識地傾身靠過去听。
他直直望著她的眼,而後低幽幽地說道——
「他說——這、草、有、毒。」
緹兒愣住了,呆呆地看著他,眨眨眼,又眨眨眼,那四個字好像變得艱深異常,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範圍。
「……啊?」
張著嘴,好半晌後她還是只能發出一個無意義的聲音,腦袋「砰」的一聲忽然停頓,無法繼續思考。
雁鳴飛稀奇地看著她難得露出的呆滯表情,忍不住「噗」的一聲笑出來,趕緊撇過頭去搗著嘴繼續偷笑。
瞪著他不停聳動的雙肩,她這才回過神來,發現她被他耍了!
「雁鳴飛!你唬弄我?」
她氣呼呼地跳起來。
雁鳴飛「呼嚕」一聲拔腿就跑,飛快撞開煉丹房的大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逃之夭夭,遠遠的還傳來他的笑聲。
「雁鳴飛!有種不要跑!再跑你今天晚上就別想要上我的床!」
緹兒沖到門口,大吼。
才一吼完,就發現好多人正站在練武場里,一片默然,所有人都愣愣地看著她。
緹兒也跟著愣住了。
她忘了煉丹房外,就是閣里的人習于練功切磋的練武場。
此刻,除了幾乎算是看著她長大的叔伯外,練武場上還有曾經追求過她的年輕人。
包不巧的是,閣里的兩大頭頭——閣主何鳳棲和二爺厲痕天,就站在人群之中。
雖然他們兩人的表情很鎮定,不像其它人般露出了難掩的驚詫之色,但在他們的眼中,她很清楚地瞧見了笑意。
一向冷著臉的厲痕天,甚至還低頭輕咳了一聲。
和二爺如膠似漆、形影不離的紊兒,也正坐在練武場邊,手里的茶壺提了半天高,卻忘了倒水,只一逕張口結舌地瞪著她。
讓她……死了吧……
緹兒僵在當場,羞憤欲死,臉蛋登時紅得像要冒出火來。
她飛快地竄回煉丹房里,「砰」的一聲重重關上房門,那聲音在一片寂靜的練武場里回響著。
本來,大伙兒還在擔心雁鳴飛是不是不好,將別緹許給他,是否會誤了別緹姑娘一生的「性」福。
原來……
雁大夫和緹兒姑娘早就已經……
所有人相視了一陣,接著,整個練武場發出了拍掌聲、狂笑聲、恭賀聲,還有尖銳的口哨聲此起彼落,一片歡樂。
听到屋外轟然爆出的歡樂聲,別緹躲在煉丹房里咬手帕、猛跺腳,覺得自己沒有臉再出現在「煙波閣」了。
「可惡!雁鳴飛,我要扒了你的皮,然後曬干磨成粉泡茶喝!」
嗚嗚∼∼
大庭廣眾之下吼出那麼丟人的話,她的形象完全破滅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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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緹兒沒等到雁鳴飛。
雁鳴飛沒敢回去,只留了一張紙條說要外出采草藥,便離開「煙波閣」了,氣得別緹俏臉發黑。
「可惡的家伙!」
緹兒氣得將紙條揉成一團,往地上丟去。
氣不過,她還拿腳用力踩踩踩,將紙團給踩得扁扁的。
「看不出鳴飛是個懼內大丈夫啊!」
何鳳棲癱在臥榻上,捧著肚子笑個不停。
「閣主!」
緹兒不停地跺腳。
「緹兒,你放心,本座幫你找到了好夫君,我相信以後鳴飛娶了你,一定會很疼你的。」
「他不要氣死我就不錯了!他一個人就這麼跑了出去,萬一遇上什麼事的話,那該怎麼辦?」
她絞扭著手指,在藥房里走來走去。
擔心他的安危,擔心他的挑嘴習性,更擔心他要是在外頭,體內的毒突然發作……
鎊種可能的狀況,讓她心里又怒、又惱、又擔憂,忍不住胡思亂想了起來。
最可以肯定的是,過幾天他從外頭回來後,這個嘴刁難養的家伙絕對又要瘦掉一大圈了。
「鳴飛從以前就經常獨自出門采藥,而且我早就派閣里的暗衛隨行保護,你不必太擔心。」
「謝謝閣主。」
緹兒只能不情不願地點點頭。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怎麼也定不下來,感覺好像有什麼事會發生似的。
她在房里不安地團團轉,轉到一半,她決定不等了。
「閣主,緹兒還是放心不下,所以緹兒要去找他!」
她說完後,便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何鳳棲笑著搖搖頭。
此時,專門為「煙波閣」收集情報消息的浪子楚逸浪,突然神情嚴肅地跑進藥房。
「鳳棲?你怎麼在這兒?」見到他,楚逸浪愣了一下。
「唔……幫人顧家吧。怎麼了?」何鳳棲問道。
「我找鳴飛,他人呢?」
楚逸浪探頭向四處張望。
「他出門去采藥了。」
「糟了!」
楚逸浪一听,臉色突然一變。
「怎麼了?」
何鳳棲發現他神色不對,馬上從臥塌上起身。
「我剛收到消息,說是皇宮里已經找到當年應該被毒死,實際上卻逃過死劫、流落民間的二皇子。那位二皇子……正是咱們閣里的鳴飛。」楚逸浪臉色古怪地說道。
他當初接到情報時,還傻了一陣子,不斷地確認那個情報里的雁鳴飛就是他們閣里的雁鳴飛,不是同名同姓的第二人。
他從來都沒想過,雁鳴飛的身世竟然這麼唬人。
「宮里的人知道了?」何鳳棲沈吟道。
「沒錯,現在皇宮里正暗自騷動著,恐怕已經派出人馬暗伏在四處,等著抓走鳴飛了。」
他一邊報告的時候,一邊觀察何鳳棲的表情,發現他並沒有露出一絲訝異,不禁對他感到佩服。
要不是何鳳棲冷靜過人,就是早知道雁鳴飛的身世了,不論是哪一種,楚逸浪都覺得何鳳棲是一個非常深沈的人。
何鳳棲立即拍了一掌,一名渾身黑衣的暗衛頭子即刻現身在門外。
「吩咐下去,趕緊出去尋找鳴飛,並且立即將他護送回閣。」何鳳棲神色嚴肅地交代著。
暗衛點點頭,立即縱身一飛,消失在夜色中。
「我也帶人出去找一找,也許我們運氣好,能在鳴飛遇上皇宮的人馬之前,將他安全地帶回來。」楚逸浪皺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