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浪狂怒大吼,握著劍瘋狂地沖向小王爺。
小王爺嚇了一跳,隨即向後一閃,躲到厚重的木造屏風後方去,並抬手一揮,大聲下令——
「放箭!」
樓船的四面八方,迅速站起許多早已瞄準住他的弓箭手,多如流星的箭矢瞬間向他迅速地飛射而去,
楚逸浪已經毫不在乎自己的生死,無邊殺意的眼里只剩下小王爺一個目標。
他沒有任何的思考,將全身的內力全都灌注在于中的劍上,然後大吼一聲,用盡全力,反手將劍用力向小王爺的方向疾射出去。
「把芝兒還來——」
原本以為楚逸浪死定了,正站在屏風後面笑得開心的小王爺,被他一聲吼叫嚇到,這才發現他的企圖,驚恐地轉身想要逃跑。
此時灌滿內力的劍身,勢如破竹一般,「砰」的一聲,硬生生地穿透厚實的雕龍屏風,利向屏風後頭的小王爺。
「啊——」
耳里才剛听見小王爺淒厲的喊叫,身上、腿上、胸口,忽地同時傳來一陣陣穿刺般的劇痛,眼前一黑,意識也瞬間潰散。
他不知道在生死一瞬之間,有人及時將他從箭羽下救走,他只知道,他殺了小王爺,為芝兒報了仇。
「芝兒……」
等等我,在黃泉路上千萬別走得太快啊……
他心里藏著很多沒敢說的話,要好好地對她說個清楚。
他想告訴她,他對她,真的有情。
在發生那件錯事的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已經……
對她有情了……
第五章
楚逸浪在渾身如烈火焚灼的劇痛下,緩緩轉醒。
望著床頂,他認出是自己在「煙波閣」中「浪雲院」的臥房。自己的胸口、四肢,似乎受創嚴重,被扎上了一層又一層厚厚的白布,白布上處處隱約染滲著血漬。
「你醒啦?」
雖然帶著疲累、但頗有精神的男性嗓音,在一旁問道。
他緩緩轉過頭,看見坐在桌邊正低頭寫字的雁鳴飛。
雁鳴飛回過頭來沖著他一笑後,又轉回去繼續寫字。
他茫然地看著雁鳴飛一會兒,又茫然地轉回頭來,瞪著床頂發呆,不動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地躺在床上,槁木死灰,像一尊木人一樣。
楚逸浪一向是個不安分的病人。以往雁鳴飛為他醫治時,就算傷重,醒來後躺不到多少時辰,就會像跳蝦似地扭動起來,老想著要離開床鋪。如果下不了床,嘴巴也會不得閑地跟人抬杠好幾句。
但這會兒,楚逸浪明明已經醒了大半天,他卻一直沒听到慣常出現的聒噪聲。
察覺到楚逸浪的反常,雁鳴飛一邊叫人進來,拿他寫好的藥單去配藥,一面奇怪地轉過身來看他。
「睡了太多天,睡到傻了嗎?」雁鳴飛調侃道。
楚逸浪好像沒有听到一樣,依然一動也不動地張著眼發呆。
「逸浪,你還記不記得,受傷前曾經發生了什麼事?」雁鳴飛移到他床邊,順便拉過他的手腕把脈。
雁鳴飛知道有些傷重者在剛醒來後,會忘了受傷前曾發生遇的事,因此他也不著急,慢慢地用問題引導楚逸浪清醒。
楚逸浪的唇微微一扯,表情虛弱而且苦澀。
他怎麼會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呢?
他記得,他看到芝兒絕望地從樓船上一躍而下。
他還記得,他在「皇恩湖」里找了好久,卻怎麼也找不到芝兒……
他懷疑,自己此生會永遠讓這些痛到極點的記憶折磨著,直到他死的那一日為止。
「要不是鳳棲和痕天救你救得快,你早就被射成一團馬蜂窩了,真是命大啊!」雁鳴飛笑著說道。
楚逸浪輕輕「嗯」了一聲。
「你除了胸口和後背各有一處較為致命的箭傷外,其他受傷的部分都還好。你現在既然清醒過來了,就表示危險已經度過,沒有什麼大礙了。接下來的日子,只需好好調理休養即可。」雁鳴飛仔仔細細地告訴他身上受創的狀況。
楚逸浪看了他一眼,神情中沒有一絲慶幸與放心,仍是一片死灰。
「喂!哪有人像你這樣的?也不開口感謝一下,你以為從鬼門關前將你拉回來是很容易的事嗎?」雁鳴飛受不了他的死樣子,忍不住斥了他一頓。
楚逸浪終于有了一些反應。
「可是我救芝兒的動作……卻乖夠快……我來不及救她……」
他閉上眼,發出了干啞的嗓音,痛楚的情緒令人不忍。
「沒的事!鳳棲也把芝兒平安救起來了!」雁鳴飛一個輕笑,打破了他極度絕望的情緒。
「什麼?!」楚逸浪—驚,倏地睜開眼,不敢置信地瞪著他。
「芝兒她還活著,也是及時被鳳棲從湖里給救了起來。」雁鳴飛給了他一個肯
定的大號笑容。
楚逸浪連忙要翻身坐起,卻渾身痛得申吟出聲,馬上被雁鳴飛眼明手快地從肩頭壓回床上。
「別動。你胸背上的箭傷都深及肺腑,最好先安分地靜躺一段時間較好。」
「我躺不住!你說芝兒還活著?」
「是還活著啊!」
「我要看她!我要親眼看到她!」他激動地抓住雁鳴飛的手,覺得胸口那顆心,又開始怦咚、怦咚地躍動起來了。
「嘿,原來要提起芝兒,你才算真的活過來啊!」雁鳴飛一邊好笑地看著他拱成跳蝦,極力想下床的模樣,一邊小心翼翼地壓著他,不讓他扯裂身上的傷口。
「我想看看芝兒。」他要求道。
「放心,芝兒的狀況比你還好,她比你早了好幾日就清醒過來了。」
「真的?」听到她還活著,而且狀況比他好,他不禁激動地抓住雁鳴飛的手。
「是真的。」雁鳴飛笑著拍拍他。
聞言,楚逸浪平靜了下來,精神一松懈,力氣瞬間被抽空,整個人虛弱地倒回床上,不再掙扎。
原本像是離了魂的一顆心,終于落到了地面,安定下來。
「芝兒現在在做什麼?」他好奇地問道。
「呃……芝兒她……」雁鳴飛忽然遲疑地頓了一下。
「怎麼了?你不是說她沒事嗎?難道……你在騙我?」楚逸浪警戒地看著他。
雁鳴飛輕咳了一聲。「芝兒她真的沒事,只是……她醒來後,求鳳棲給她下了禁制之術,已經忘了一些事,現在正在休息。」
楚逸浪臉色一白。
何鳳棲的禁制之術,是以一道特定的暗語為記,被禁制之人若在特定情況之中,听見特定的暗語,便會不由自主地產生禁制反應。
被下了禁制的人,除了會忘記曾被禁制的過程,以及禁制暗語之外,仍然會保有自身的意識,如常生活。
靜止了一會兒後,楚逸浪忽地扯掉身上的被子,不顧一切地起身下床。
「喂喂!逸浪,你怎麼這麼胡來?我不是說你還不能下床嗎?」雁鳴飛大吃一驚,連忙抓住他的手。
「我要去看芝兒!」他咬牙撫壓著陶前開始滲血的傷口,不顧疼痛地甩開雁鳴飛伸來要擋他的手,撐著身體站了起來。
擋不住他,又伯拉扯之間加重他的傷勢,雁鳴飛只得妥協。
「好吧,好吧!你慢一些、輕一些,我扶你過去看看,這總成了吧?」
在雁鳴飛的攙扶下,他一步一步地定向別芝所住的別院。
來到了別院,何鳳棲正站在別芝的房里還沒走,靜靜地望著在床上安然沉睡的別芝。
別紊及別緹則是滿臉擔憂地圍在床邊,也一起看顧著別芝。
當楚逸浪進來時,三人同時轉過頭來。
「你醒了?鳴飛的醫術果然厲害,你受了這麼重的傷,還昏迷了好幾天,沒想到居然一清醒就能下床走路了!」何鳳棲笑吟吟地稱贊道。
雁鳴飛翻白眼,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