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擎天……你好殘忍……你好殘忍……」
她跪坐在浴室里,忍不住痛哭失聲。
※※※
她從不知道關擎天放縱的模樣,竟然是這麼的可怕。
整間屋子的音樂開得奇大無比,他則慵懶萬分地斜躺在沙發上,發絲隨興地飛揚著,襯衫隨意披在身上,放肆地敞果著胸膛。
他一邊喝酒,一邊笑看其他人在他身邊瘋狂地追逐玩樂。
葉瓷心不安地站在角落,遠遠地看著他。
她發覺他的這一面,也是她所難以親近的世界。
一一環視他帶回來的八名男女,有些人就像是長期浸在菸酒里一樣,顯得十分的蒼白不健康。
面對這麼多陌生人,她顯得無助又緊張,還好在這堆人之中有一張熟面孔,讓她稍微安心了一些。
「瓷心,你真是太強了。才短短幾個小時,你就準備得這麼周全,真是了不起啊!」何奇緯拎著啤酒,悄悄地來到她身邊。
參加派對的他,也顯得十分狂放不羈,一向梳得整齊的頭發也隨意地散亂著,胸前襯衫扣子也解開了好幾顆,和關擎天如出一轍。
「我媽媽是關家的管家,經驗豐富,是她指點我的。」她淡淡地解釋道。
「听說你的文筆很好?」
「是擎天說的?」
「是啊!你不知道,他開口閉口都是你,我看那個悶騷小子是真的戀愛了。」他一臉調侃地用下巴指了指躺在沙發上仰頭灌酒的男人。
她沈默了一會兒,才落寞地低聲呢喃。
「你說錯了。」
「你說什麼?」他喊了一聲。
「他的眼中,還是沒有我的位置。」看著他,她的眼神開始迷蒙。
「啊?我听不清楚。」他直覺地彎腰,向她附耳過去。
音樂太大聲,她的聲音太小,他幾乎听不清楚她說的話。
「我在他的心里根本沒有所謂特別的位置,你完全弄錯了。」不理會他一頭霧水的表情,也不管他有沒有听到,她繼續不停地說道。
「瓷心,我真的听不清楚。你說什麼位置?什麼弄錯了?」他苦惱地皺起眉,乾脆用手在耳旁圈住,低頭靠她更近。
「我說……」她的語音突然一頓,唇瓣微微顫抖著,注視客廳的眼眸中,涌出了淚水。
何奇緯嚇了一跳,順著她的視線,看向客廳。
有個女人靠近躺在沙發上的關擎天,毫無禁忌地親吻他的嘴唇。
他不但沒有拒絕,反而伸出手臂攬緊女人的腰,狂熱地擁吻起來。
何奇緯擔憂地看著她泫然欲泣的傷心小臉,忍不住低咒出聲。
「你真的完全說錯了……」她痛苦地低喃。
何奇緯這時才听懂了她所說的話。
音樂忽然在此刻中斷,人們的笑鬧聲依然延續著。
她的淚水滑了下來。
「我愛他,可是他不愛我。」
她的嗓音忽然穿透了高聲笑鬧的噪音,在所有聲音同時岑寂的一瞬間,傳到了所有人的耳里。
必擎天听到了她那句極其微弱的語音,身軀明顯一僵。
他推開身上的女人,往他們兩人的方向望過來。
似乎沒料到會看見她那張哭泣的小臉,他眼中出現一絲的愕然。
何奇緯憤怒的視線,與關擎天猜疑的眼神在空中相遇,兩個好友用眼楮在角力,為了一個女人互相廝殺。
其他的人似乎也嗅出了他們三人之間的不對勁,像是看好戲似的,紛紛將視線投注在他們三人身上。
「關擎天,我問你一句,瓷心在你心里到底算什麼?」
「你管太多了。」他眯起眼,仰頭喝了一口啤酒。
「連我都能感覺到她對你的一片痴心,為什麼你要這樣糟蹋人家?」虧他還秉著成人之美的精神,退出追求瓷心的行列。
「是誰糟蹋誰?」他怒吼一聲,狠狠地將啤酒罐給摔出去。
他突如其來的強烈怒氣,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她茫然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說出這一句話。
「擎天,不要太過分!」
「她整整痴纏了我十年,到最後甚至假借管家的工作名義到我身邊,一步一步地計劃,用身體勾引我上床!這種不要臉的女人,你要?」他狠毒而且不留情地嘲諷出聲。
她呆呆地望著他,渾身無法克制地顫抖起來。
他的話、他的視線,將她整個人撕成了千萬碎片。
她緩慢而艱難地呼吸著,感覺一道又一道的冷空氣,全都化為利刃,幾乎要將胸肺給割出血來。
何奇緯再也看不下去,摔掉啤酒罐,怒咒一聲後,往關擎天的方向撲過去。
必擎天險險避開一個拳頭後,也毫不示弱地反身還擊。
兩個男人像發了狂的野獸,火爆萬分地扭打在一起,幾乎打紅了眼。
眾人驚叫出聲,拉人的拉人、閃躲的閃躲,整間屋里混雜著男人的叫吼聲和女人的尖叫聲。
葉瓷心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眼前荒謬的一團亂狀。
音樂聲此時又開始強烈放送,鼓聲節奏分明,激蕩耳膜。
男人間正在進行的可怕暴力,也變得極端的可笑。
她有點想笑。
原來媽媽也說錯了。
她最後面對的,並不是心碎……
她的心,根本就被整個給剜空了,空到連一絲痛覺都沒有了……
※※※
最後,派對不歡而散,眾人掃興萬分,悻悻然地離開。
必擎天早就甩門出去,只留下何奇緯和葉瓷心兩人。
「擎天真的像頭野獸一樣,打起來完全失去理智。」何奇緯小心翼翼地模了一下腫起來的顴骨和唇角,傷腦筋地想著,回去後要怎麼面對爸爸的怒氣和媽媽的眼淚。
葉瓷心收好醫藥箱後,嘆了一口氣站起來。
「你回去吧,這里我來收拾。」
「留你一個人?我不放心,至少要等到擎天回來。」他搖搖頭。
「我需要獨處,拜托。」她垂下頭輕聲說道。
何奇緯嘆了一聲,從口袋里模出一張名片,找來一枝筆,寫下一組號碼後交給她。
「好吧,我回去了。如果有什麼事的話,打這支電話給我。」
「謝謝。」她微微扯動唇角,向他道謝。
她知道他對自己的心意,但是現在她的心靈已經疲憊不已,沒有絲毫的餘力可以去回應他。
何奇緯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後,才開門離去。
她關上門後,拿起掃把、抹布,開始清掃滿室的雜亂。
她獨力扶起翻倒的桌椅,推正被撞得移位的家具,掃著一地的垃圾、菸蒂和空罐。
她一項一項地收拾著,整夜沒睡,只是拚命地整理、打掃、拖地。
直到天亮了,她才筋疲力竭地將整間屋子還原到最初的整潔。
拖著異常沈重的腳步,她一一推開所有的窗戶,讓屋內濃重的菸酒味和人體汗味飄散出去。
最後,她才走進浴室去,草草地洗了一個澡,連頭發都沒吹乾就躺到床上。
她的身體極度疲倦,四肢百骸都在尖叫著需要休息。
可是躺了好久,她的眼楮仍然張得大大的,十分清醒地望著天花板。
「一切都結束了。」
她低喃著。
老早以前,她就料到了這個結果。
只是她沒有預料到,竟會以這種極狼狽的方式退場。
她抬起手臂,壓住疼痛不已卻流不出一滴眼淚的眼楮。
餅了好久、好久,她才昏昏沈沈地睡著。
夢里,吵雜喧囂。
她皺著眉,不安地在床上輾轉又輾轉……
第九章
派對過後的隔天早上,關擎天曾在她入睡時回來過,然後又在她醒來之前,帶走了相機和隨身行李。
至於他的去向,完全沒有留下只字片語。
看著客廳里那個滿是新菸蒂的菸灰缸,她的心里異常酸楚。
餅了兩天,何奇緯才跑來告訴她,關擎天因為接了一個案子,飛到澳洲去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