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老太太拭著淚,拍了拍哭得淚水鼻涕齊下的老管家。
「Moon!我永遠支持你!」在寂靜之中,不知從哪個角落激動地傳出一句帶有哭音的吶喊。
「Moon,我依然愛你!」
「Moon!祝福你!」
陸陸續續的,一聲又一聲,漸漸有人開始附和,然後匯聚成驚人的波浪,一陣陣地傳送到台前去。
雷烈月不敢置信地抬起頭,愕然地看著台下的歌迷們依然不減熱情地大喊支持。
樂團的其他人,紅著眼楮走到前方,跟雷烈月又捶又擁的,用直接的肢體表現表達他們的祝福。
雷烈月激動地與團員們相擁,然後一同對著台下所有人鞠躬致意。
「接下來,為了感謝大家,我特地追加一個演出的節目,挑了幾首情歌送給大家,所以今天的朋友們算是賺到了。至于演唱會的票價呢,請放心,我們不會追加的……」
拌迷們哄堂大笑。
接下來,一首又一首耳熟能詳且感人至極的情歌,讓所有人既傷感又興奮地聆听著。
雖然,他們的偶像要退出歌壇了……
雖然,他們的偶像有了心愛的女人……
雖然,他們的偶像今天變得多話幽默……
但是,誰在乎?
把握當下,歡樂要即時,這才是最重要的。
……(︰……(︰……(︰
「醫生!量不到病人的心跳跟血壓,體溫也正在下降!」
「快急救!電擊,用電擊!」
加護病房內突然籠罩著死亡的陰影。
措手不及的變化,讓醫生和護士緊張得幾乎人仰馬翻,亂成一團。
站在加護病房外頭的夏老大,緊張得轉來轉去。
等了半天,就是沒看到人出來告訴他,他的女兒現在怎麼樣了。
也不知等了多久,緊閉的加護病房房門終于打開,醫生一臉凝重地走出來。
「我女兒怎麼樣了?」
「夏先生,病人剛剛心跳停止,我們已經盡力……」
夏父還沒听完醫生的話,便「砰」地一聲昏倒了。
「夏先生!來人,快來人幫忙!」醫生大吃一驚,一邊從地上扶起夏老大,一邊大聲呼叫。
急診室外頭,又是另一場混亂……
被抬到臨時病床上的夏老大悠悠轉醒後,馬上掏出手機,顫抖著手撥了一通電話給老管家。
「管家嗎?你快回來……蒂兒……蒂兒她……醫生說,蒂兒心跳停止,他們已經盡力了……嗚嗚嗚——」
夏父終于崩潰,躺在病床上痛哭失聲。
……(︰……(︰……(︰
表演結束後,雷烈月沖到貴賓席上找尋老管家,急切地想要知道蒂兒的狀況。
只見老管家坐在貴賓席上哭泣著,傷心到無力行走的地步。
雷老女乃女乃也一臉哀傷地在一旁不斷地拭淚,並安慰著老管家。
雷肅澤夫婦,還有烈日、烈風、烈雲也全都面色凝重地坐在椅子上,小孩子們則早一步被兄嫂們帶到別的地方去了。
「蒂兒呢?她怎麼沒來?」他心頭一涼,急切地抓住老管家,希望他能否定自己最壞的猜測。
「晚上出門前,小姐的病突然發作,被送到急診室去。」
「是嗎?在哪家醫院?快帶我去看她!」雷烈月緊張地拉著他就要走。
「雷少爺,你不用去了。剛剛老爺打電話來說……說……」老管家反手拉住他,邊哭邊說,老淚不停地掉。
「說什麼啊?你快點說清楚!」他著急地大吼。
「烈月,冷靜一點。」烈日跑過去用力拉開他,免得他傷了老先生。
「嗚嗚……小姐……小姐心跳停止了……」老管家抱著手機,泣不成聲。
雷烈月霎時覺得所有的靈魂全都被抽離,只剩下冷到極點的軀體。
「我要去看她,告訴我她在哪家醫院?」他覺得自己的聲音離得好遠,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一點也不真切。
「雷少爺——」
「她在哪里?」他執著地問著同樣的話。
「小姐被送進加護病房前曾經交代……萬一她……她叫你不要忘了約定,她不想讓你看到她死去的樣子……」老管家轉開頭繼續嗚咽,不忍再看雷家少爺破碎的表情。
雷烈月怔在原地,腦海里很清晰地想起了參加雪琳告別式時,她對他說過的話——
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的話,絕對不要來看我死的樣子,也不要來參加我的葬禮……
……我不想再看見第二個傷心的尼克,我希望你記得的足我活著的模樣,而不足我最後死去的樣子。唯有這樣,你才能在日後笑著回想我的一切。
雷烈月茫然地站著,腦子已經無法運轉。
「Moon!快點來,大家都在等你慶功呢!」不知情的經紀人,一臉興奮地飛奔過來,不料卻撞進一股冷凝的怪異氣氛里,他愕然止步。
「怎麼了嗎?」經紀人小心翼翼地開口。
所有的人都不言不語,也沒人開口解釋,經紀人被眼前詭異的氣氛壓迫得冒出了一身冷汗。
「沒事……」雷烈月聲音暗啞地開口。
他沒事,只是心空了而已……
「沒事就好。走走走,我們去喝香檳喝個痛快!你們是Moon的家人吧?也一起去吧!」經紀人搭著雷烈月的肩,熱烈地招呼眾人。
沒有人理他,大家的視線全都謹慎地投注在雷烈月身上。
「烈月……」雷老太太擔心地喚他。
這孩子……熬得過這個打擊吧?
雷烈月面無表情地望著舞台好久,接著,他忽然笑了出來,越笑越厲害,最後甚至笑到彎下腰去。
「哼!說是為我好,其實你最自私!我答應過你,要為你唱歌的承諾怎麼辦?我找誰履約去?你竟然害我當了失信的人,算你狠!」他邊笑邊罵,還伴以好幾聲粗魯的咒罵。
所有人都呆愕地望著他,害怕他是不是刺激過深,已經瘋了。
「傻蒂兒、笨蒂兒!不去就不去,稀罕!」雷烈月向天空大叫,轉身狂放地搭著經紀人的肩,邁步向後台走去。「走,我們去慶功!」
經紀人被他突然的轉變搞得頭暈,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拖走了。
「走、走、走!大家慶功去,今天的演出大成功啊!還有,今天也是我告別歌壇的日子,大家也順便幫我辦一場歡送會吧!我們全都不醉不歸!」雷烈月聲音亢奮地高呼一聲。
堡作人員見到他如此熱情,也情緒激昂地圖著他歡呼應和。
「雷少爺……」老管家擔憂地看著雷烈月的背影,焦急地轉回頭望向雷老太大。
「媽,現在怎麼辦?」雷肅澤難過地開口。
「烈日、烈雲,你們跟在烈月後頭看著,別阻止他,他只是需要宣泄的出口,等他累了,再帶他回家。」雷老太太知道烈月那孩子正在盲目地撫平劇痛,忍不住長嘆一聲。
「我跟蒂兒那丫頭,都害慘了烈月。我用理智評估烈月的堅強,蒂兒也用理智為烈月打算。可是,人心哪能用理智去量呢?痛的時候,都是血肉啊……」身為造成烈月心碎的始作俑者,雷老太太不禁後悔起來。如果當初不要熱心過度,推了烈月一把,今天的他也許就不會這麼悲傷了吧?
雷烈月被工作人員們簇擁著到慶功宴的會場,他對著一個接一個沖過來擁抱狂叫的人,揚起好大好大的笑容。
他覺得身在此地的他不是他,他仿佛正遠遠地站在一旁,看著自己神色如常地和眾人狂歡。
他的心沒有了感覺。
心跳停止的感覺,是什麼樣子?
蒂兒在心跳停止的剎那,會不會痛?
「今晚,好好慶祝吧!」他笑著舉起不知是誰遞來的酒杯。
「干杯!」眾人歡聲雷動,揭開慶功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