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不可能再次感受的安定,逐漸在這人身上看見了、感受到了,為什麼?
閉眸承歡,感受熟悉又陌生的陽剛身軀與她親密纏磨,感受曾經只為報復而兩相廝磨,而今卻意外令她心安的雙臂纏住她,感覺他技巧純熟的吮吻轉向他一定逗留的肩頸,而後是心口、肚月復,接著啃吻向下……
他喜歡品嘗她,像是對她上了癮,戒不掉。
知覺在中迷失,意識浮沉在令人感覺安穩的激情中,與久曠的故鄉格格不入多日,忐忑心焦多日,終于找回一點教她安心的熟悉,蘭西放任自己墜落墜落,不斷往下地心深處、無邊無際地墜落而去——
美眸迷離掀開,在雅各褪下長褲、動情親吻她柔唇前,蘭西驚鴻一瞥,驚心地瞧見他臉上正滴著血。她小臉一皺,飛快將雅各掛彩的臉頰轉向右側的立燈。
「傷口好深……」
甩月兌她的手,雅各神色陰沉,臉上堆聚因她而生的戾氣。
他莫名的怒意怔住蘭西,她不可思議道︰「你在對我發脾氣嗎?」
雅各沒有回答,以行動表示他的怒意。他不願在她臉上留下一絲不當的瑕印,無預警地突然咬破正在吸吮的小舌,血腥味霎時充塞蘭西口中。
「皺眉?你會痛?」他怪聲怪氣,體內最後一絲緊張感在一咬之後發泄殆盡,舌忝吮血舌的力道放得極輕極柔。「我以為小姐……刀槍不入。」
這個冷靜男人真的在對她發飆……證實心中所惑,蘭西好氣又好笑。
雅各陰陰沉沉,永難捉模,她頭一次見他控制不了脾氣,將怒氣彰顯在外,這是許多年以來他頭一次對她真正「肢體施暴」。嫣唇噙笑,她不知不覺回應永不饜足的唇、總是貪求很多的舌,允許他纏綿更深……更深……
雅各在床上是溫柔的,不曾對她粗暴過,他幾乎可以說是寶貝她、相當珍惜她的。他不曾放任天生或後天訓練出來的力道傷害她,一次也不曾,他擅長藉由成長的環境所賦予的挑逗本能掏空她,讓淹滅她。
她一再告訴自己,她可以給他她的身體,但不允許他以性控制她;她不能回應他更進一步的親密接觸,比激烈更深一層的接觸,心靈上的、精神上的……
她好怕,怕日子久了她會遺忘最愛的小避,好怕辜負了誰,好怕……蘭西迷亂地伸出柔荑,輕輕觸踫雅各左頰那道深可見骨的丑陋刀傷,小手猶豫片刻,終于還是貼住他強硬得謝絕任何不當慰藉的冷頰。
手掌貼上的一剎那,蘭西措手不及地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悸動,來自雅各身上。
她滿臉驚愕,他則冷下眉眼看著她,毫不掩藏他無從壓抑的感覺。
「你愛上我了嗎?雅各。」
听出她話下的抗拒,雅各下顎一繃,猝然翻身坐起。
「我的感覺由我負責,與你無關。」撈起被單向後一甩,扔蓋在她頭上。
擁被坐起,蘭西盯著他傷疤縱橫的背肌一會,不自覺地繃聲警告︰「別愛上我。」
「听見廢話,我理所當然會認為那是挑戰。」穿好長褲,雅各惡意笑道︰「忘了你的小把戲嗎?以為可以逼我離開那個愚蠢的約定,你玩不怕呀?別激我。」
蘭西動了氣,她終究不是逆來順受的小女人,況且這個男人喜歡激怒她。她很想將肢體語言溫柔無比、一開口就只會傷人的男人踹下床,但是,火候還差一點。
「你到台灣干什麼?」她語氣不善。
「和你比賽玩命。」雅各笑笑挑起掉在地上的衣服。「這段期間請多指教了。」
他自找的!
背部被踹中時,雅各套穿衣服而舉高的雙臂靜止一秒,緩緩拉下衣服後,他轉頭看她,錯愕的表情千金難買。
心頭的郁悶煙消雲散,浴血的面容笑開,雅各似笑非笑瞅著不好惹的女人。
「你這麼凶啊。」像張牙利爪的小豹,耀眼得令他痴狂。「你好凶。」
「誰教你淨是惹我生氣!」和他一樣,察覺兩人僵持九年的「冷戰氣氛」,已被自己粗蠻的一踹,踹出微妙的變化與進展,蘭西竭力隱藏自己的局促不安。
捕捉到她細膩的心情變化,雅各笑容大刺剌,毫不掩飾。
被單一圍,蘭西滑下床走向古董衣櫃,準備換衣服外出用餐。「這次住哪里?」
雅各看著她拖曳在地的白被單︰心不在焉︰「我打過招呼了,請多指教。」
蘭西錯愕地急轉過頭,「你要住這里?這里只有一張床啊!」怒指床鋪。
小別墅的室內設計主張舒適,里面是開放空間,地方寬敞,床只有一張。
匆匆瀏覽尚稱簡潔的小空間,雅各意興闌珊,視線膠著回蘭西發怒的臉上。
「床使用起來的感覺還可以,大小也可以。你床上以後反正會多睡一個人,正好從現在開始適應。」視線不經意落向小姐身後,瞄著那截形似羽翼的白被單。
他們在倫敦的寓所各住一間房,私領域互不侵犯,兩人才能相安無事的同居這麼多年呀!他真的……讓人很難不動氣!蘭西抓出衣服,揪著被單正要沖進浴室,突然寸步難行。她扭頭一看——
「你踩到被單了。」見雅各寸步不動,她更生氣︰「走開!你這樣我無法走了!」
「知道就好。」雅各一語雙關,腳依然不肯移動。
蘭西望著態度莫名轉硬的男人,慍容漸淡。
「你要住就住,不要威脅我。」將被單解下給他,她走人浴室,果態悠然。
「你的翅膀,沒有了。」雅各撈起被單,笑著將破相的臉埋入其間,汲取獨屬于她的清雅體香,傾心呢哺︰「為什麼你可以讓男人愈來愈迷戀你呀,女人。」
他心安地知道,朝氣蓬勃的她再也不會化入風中消失,再也不會——
被某個陰魂不散的鬼魂企圖帶走。只要有他在,他休想帶走她一根毛發!
「我和她廝纏這麼久,不是為了讓你帶走她,你懂嗎?管冬彥——」雅各的臉輕蔑地深埋被單中,不願屈尊稍抬,喃喃自語著︰「我該稱呼你,鬼魂?天使?」
他正對面原本半敞的破璃窗,莫名滑開——
听見近乎挑戰的聲音後,雅各文風不動,抑聲柔笑︰「你可別嚇到我的小姐了。」
正欲全速撞合的靈異玻璃窗驟然停下時,蘭西正換好衣服,打開浴室的門。
她鎖了一整晚好不容易稍解的嬌眉,在瞧見雅各手上的被單被血水染紅後,再度蹙起;而受傷的人輕輕發笑,抬臉看著她。雅各沒頭沒腦地笑得很開心,臉上的笑意始終不曾擴及、他仿佛剛自殺戮戰場搏命歸來的地獄冷瞳。
無法和他一樣漠視他臉上的傷,蘭西轉身而出時淡淡丟下話︰「我肚子餓了。」
訝異凝視她嬌麗的身影,笑意終于攻克雅各心防,愉悅地滲入他陰黑的眼。
欣然接受小姐首次的晚餐邀約,出門前,他不忘將「功虧一簣」的窗戶關上。
餐後,小姐說討厭她的床不潔,不喜嬌生慣養的雅各只好就醫,左頰縫了九針。
出了醫院,兩人順路逛進隔壁街一家新開幕的百貨公司。雅各來台匆促,什麼都沒帶,他到五樓男裝部挑選衣服,蘭西好久沒逛台灣的書店,趁機直奔九樓。
兩人各逛各的,互不干涉,也未約好一起回飯店。
一路逛到書店,買了雜志出來,雅各直入電梯,準備到一樓搭計程車回去休息。
又是九,他今年跟這個數字特別有緣。看著面板上的數字燈,雅各自我解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