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後左右,匆促掃望一眼,趁著四下無人,袁七英像暴露狂般將衣服扣子一解,大衣一敞,在短短不到三秒之內,將寇冰樹連同她卡在喉嚨的驚呼卷入懷中,外套迅速合攏。
落入天昏地黑中,寇冰樹按著模起來像毛衣的厚上衣,驚魂未定。短短數分鐘連環的驚魂,令她虛月兌無力依偎向袁七英。
看不出來,樹兒小小一只,好溫暖哦!袁七英暖洋洋的胸膛起了一片深受震撼的疙瘩。太溫暖了……太好了……
一百五十九公分的身高,讓寇冰樹即便踮直腳尖,也看不見袁七英一百七十九公分之外的花花世界,她卻清楚听見附近涌來一波波的議論與竊笑聲。
「哎呀,老伴你快點瞧瞧。大清早的,這對小倆口好甜蜜,多像咱們當年……咦?那不是住咱們家五樓的袁袁嗎?哎喲!看不出來這壯小子平時傻頭傻腦,談起戀愛,居然這麼熱情大膽。老頭子,你說,像不像咱倆當年……」
「噓,安靜些,咱們買早餐去,不要干擾了人家小倆口恩愛。」
不是!他們不是小倆口!寇冰樹臉一紅,推推抱得不亦樂乎的袁七英。
「七、七英先生……」
「不要亂動,我還好冷。」
「你……你會冷嗎?」她一驚!「那你慢慢來,我不急的。不過,我跟袁媽媽約了八點半在你們家踫面,請問現在幾點鐘了?」
「現在……七點五十二分啦。」樹兒暖呼呼,小火爐,暖呼呼,呼呼呼——呼呼笑眼突然瞪直,「等一下!樹兒你給我等等,你剛說什麼‘你們家’,哪個你們?」
「你……你和袁媽媽在這里的家呀。」
袁七英錯愕,一掀開衣服,迎面就給莫名所以的寇冰樹一頓猛轟︰「這里只有我家,沒有她家!老女人的家在新店!新莊!新竹!新營!她買房子的地點一定要有新字,不然老女人會崩潰。‘陽明山’里面有新字嗎?有嗎?」
「沒、沒有。」寇冰樹被他轟得暈頭轉向,無法思考。
「既然沒有,她這里哪來什麼鬼家啊!」別笑死人。「你決定事情都不用想一下的,都幾歲的人了!」
「我、我二十五歲。」她小跳一下,趕快招供。
「什麼?」袁七英一愕,不可思議吼叫︰「你才小我一歲!你真的才小我一歲?」看起來差太多了吧!哦!
不知是他的年紀還是吼聲太驚人,寇冰樹也嚇一跳,並不智地月兌口而出︰
「七英先生才、才二十六歲嗎?」她以為他與七壯士其他幾位,比如力齊哥或姬玄先生他們一樣,年過而立,至少三十一、二歲了……
「‘才二十六歲’是什麼意思?」袁七英最不爽人家拿他早熟的面容與相對幼齒的年紀做文章。「你剛剛被口水嗆了一下又是什麼意思?你給我解釋清楚!」
「哎喲,老頭子,你快看!」買好早餐,堅持原路折返的老太太直指袁七英驚呼︰「袁袁要親他那口子了,他的大嘴巴湊過去了……」
「我沒有!」死老太婆!
「袁袁害臊了,老頭子,你看他惱羞成怒,不好意思親熱了……」
「我說我沒有!你要我澄清幾遍哪!」袁七英忍無可忍,猛然轉身,對仍在喳喳呼呼的老人家吼道︰「老太婆,你老眼昏花,該去檢查眼楮了!你哪只眼楮看到我親樹兒?就算我要,也不會遜腳得讓你這耳不聰、目不明的賊老太婆偷窺得逞,快回去吃你的甜不辣啦!」
老太太顯然將年輕人的火氣當笑話看,逕自笑得腰肢亂顫,「又惱羞成怒了,哎呀,小小袁臉皮好薄,人長得粗粗又壯壯。」賊賊一笑,「老頭子,你听見沒有?小小袁剛才叫她樹兒。」
「不要叫我小小袁!小袁兒,小袁袁或袁袁!」現在的女人怎麼年紀愈大的愈惡心?而且都有理講不听,媽的!
「那個女生叫樹兒哦,多甜蜜的感覺。你說,小袁兒像不像你年輕時候,你當年也跟小小袁兒一樣浪漫,而我就像小樹兒一樣甜美……」
「你……你到底有沒有把人家的話听進去……」袁七英糾正到渾身無力,心髒快爆掉。「陳老頭,快把你家老太婆帶回去從嚴管束,別留在這里惹火我。大家鄰居一場,動手動腳就難看了。」
蚌頭比老太太矮上一截的陳老先生一派慈眉善目,對于小伙子不懂事的挑釁行為,僅回以溫和微笑。「咱們走了,老太婆,別吵年輕人……」
「對了,喂!陳老頭,你家那台爛暖氣修好沒有?有沒有問題啊?七老八十的酸骨頭,你們可別給我硬撐!」
「沒問題沒問題,你忙你的。」老先生笑眉笑眼,拉走嘰喳的老婆,每走個三兩步就回頭對袁七英微笑致意。
沒問題?他看是大有問題!袁七英研究著老好人與世無爭的笑臉。
「別拉呀,老頭子……你怕小袁袁發火,我可不怕。你又不是不曉得他常裝腔作勢唬攏咱們,別拉呀……」抗議的聲音漸嚷漸遠,「老頭子,你別拉了,他恐嚇咱們二十多年,怎麼你還不習慣……別拉呀,小小袁不會真對咱們怎樣呀!你別掃興……我還沒看到他親小小樹呢……老頭子……」
「你永遠看不到我親樹兒或什麼小小樹!這輩子別想!」袁七英雙掌圈住嘴巴,幼稚地回敬老太太的離情難舍,「你遺憾一輩子好了!再——見!偷窺婆!」
小小袁……小袁袁……七英先生的體型和這些昵稱……寇冰樹從袁七英身後探出頭,向兩位可愛的老人家揮手道別,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笑話看得很樂嘛,樹兒。」袁七英嘴角抽動,轉身,望住笑臉僵掉的寇冰樹。「你們這些婆娘不管幾歲,大的老的小的,做事一樣沒分寸。你們約在我家踫頭都不用知會主人,我家是公園嗎?奇怪,你們這些人沒事約在我家踫面干嘛?」
有事呀,她們有事談的,才會約在他家呀……為什麼一提到袁媽媽,七英先生就像變了個人……她可不可以離開……
「你……你的家不就是袁媽媽的家嗎?」寇冰樹自暴自棄地伸張正義。
「你說那什麼話!你家是我家嗎?」
咦?
將嬌小的人兒霍地抱高,袁七英不爽地逼視她,「你樹兒的家是我袁七英的家嗎?是嗎?你說說看!」
「不、不是!」
「既然我們不是,為什麼我和那老女人就一定要是?」
「對、對不起!」寇冰樹嚇得雙手掩面,直接認錯。「我不該自以為是,不該沒弄清楚就隨便下結論,請七英先生不要生氣……」
「知錯就好,我不會告訴別人。受人點滴我牢記在心,我對你不錯吧?樹兒。」
嗯聲方落,她遮羞的小手忽然被他抓開。
「那你現在是不是可以回報我對你的恩情了?」他不給拒絕,催促道︰「摟住我的脖子,把臉抬起來,快點,我需要你。」
咦?寇冰樹不解,袁七英等不及她抬頭,凍僵的大臉急湊了過來,依偎她暖呼呼的面頰取暖不到三秒鐘,後面響起一陣掃興的尖叫——
「啊——」
「選在今天發神經的人可真多……」袁七英嘀咕著與寇冰樹頰貼頰,一同轉向,兩人就看見對街的街角,款立著一位悲鳴美佳人。
佳人一襲白洋裝,豐姿綽約、氣韻楚楚,手上撐著一把滾有蕾絲花邊的白底花洋傘,淚眼婆娑,不敢置信地眺望這端,欲言又止,卻每每不能成語。
傷心難過之余,佳人不忘手勢優美地捧住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