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表達能力依然爛到讓人垂淚啊,笨蛋。
別叫我笨蛋,你這死瘟貓!
夏秀看了眼心神不寧的老公,學他悄悄回過頭,並瞥見他以為她沒瞧見的粗俗中指,眼眶情不自禁地泛紅。她放慢腳步,定眼凝望依舊是冷冷清清、寂靜地獨立于世界一隅的小墓園。
總是夢不到哥,原來力齊哥哥覺得哥哥到天界當天使了嗎?力齊哥哥……
「老婆,我剛才形容的妖怪到底是什麼?」
「不是妖,他是天使。」夏秀笑得溫柔。
「你爸爸的書里,有沒有看起來像妖怪、然後整天要死不活的瘟天使?」展力齊被身分無故升級的那團光很不爽,不爽到連老婆的白眼也懶得理會了。她總是偏心她哥,有夠火大!
問她最喜歡哪個天使。
誰鳥——
「我最喜歡大天使,阿米。」兒時的一幕忽然掠過腦際,夏秀喃喃自語著。
「你听到了?!」中指來不及向後面再比?展力齊嚇得全身硬直。
「我應該听見什麼嗎?」
「沒事沒事,管它糙米、有機米,只要是米都能吃!好冷,我們快點回家溫存。」展力齊摟著滿眼興味的老婆,加緊腳步想離開這「活見鬼」的鬼地方,偏偏後面的那個長著藍色翅膀的妖光陰魂不散,不論離得多遠,涼淡的妖音都近在耳畔。
Michael是我的頂頭上司,對我客氣點,以後你下地獄也許我會看在妹的面子上抽空關照你,幫你引渡也不是難事。
謝了!听君一席話,老子計晝提早六十歲開始吃齋念佛,虔誠茹素兼禪修托缽,就算下地獄也下不到你那邊去!祟洋媚外的狗腿子!叛徒!漢奸!
「力齊哥哥,你干嘛磨牙呀?」夏秀笑著輕撫老公念念有詞的嘴巴。
「老婆,你是我的心肝寶貝。」展力齊不害臊地將小妻子抱起,又親又吻,又摟又擁。
我沒時間教訓你了,放開我妹。
展力齊在墓園門口停下腳步,摟著老婆公然回頭望。
囂張的藍色羽翼已收起,亮得很溫和的模糊影像愈來愈具體,色彩跟著豐富起來。五彩繽紛的光點在墓園上空流溢,像即將墜落的流星雨、
好好珍惜你從我這里接手的一家人,以後也請保護他們,連同我的部分。
羅嗦!既然這麼珍惜,干嘛提早嗝屁,不會發揮男人鋼強的意志力多撐個半小時嗎?!想起岳家因為不孝長子突然掛掉,而各奔東西,全程參與的展力齊不禁飆出一肚子怒焰。
你以為這是我自願的嗎?是天命難違!天生狗屎運的野人懂什麼?!有人死才會有人生,生生死死是生命自然的循環,你懂不懂?!
我不懂?!我天生狗屎運?!我還他媽的Shit!我懂得比某個求生意念不足的死妖怪多咧!我經歷的痛苦比七年前某個睡個覺居然會睡到嗝屁的沒出息死家伙多大多了!
別得了便宜還賣乖,要不是七年前我突然被「征召」,不得不走,依你愚不可及的蠻民資質,可能娶到我妹?可能擁有你覬覦很久的管家雙親嗎?
抱歉得很,本少爺用不著瘟貓施舍。我跟小秀姻緣天注定,我們又近水樓台,兩兩相依,早晚在一起啦!斷氣的人懂個鳥?展力齊冷笑三聲。什麼覬覦?他听不懂文諾諾的屁話啦!
哦?你這麼有把握?
我們不妨試試看,有種你退還妖身,還陽啊!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展力齊有恃無恐地猖撅大笑。
Shit!你真不是普通病態!咳咳……咳……一向淡然持身的語調出現難得的怒氣,原本模模糊糊的銀白光暈逐漸凝聚,光度逐漸增強,開始變得刺目起來。
哦,原來氣質王子也會口出惡言哦?展力齊重重地撇嘴哼完,無故笑了起來。怒氣奇異地被他發飆的「模樣」擺平,並無來由感到很滿意。原來天使也會生氣,天使生氣的時候說話也會飆著火氣,激動過度的時候也是會咳嗽,跟凡人一樣嘛!可見病由心生,沒藥救了,這家伙。
我腦袋也有問題了,干嘛跟笨蛋解釋這麼多……別欺負我妹,後會無期。
哼,不送,要滾快滾!賓滾滾,陰陽有別,快滾回去做你的妖怪,別妄想偷取我旺盛的陽氣。快點從我眼前消失,快點!你現在是名副其實的「很刺目」!
展力齊一副不勝其擾的樣子,嫌惡的手在空氣中擺到快斷掉,才發現沉靜依偎著自己的小妻子,大眸晶亮有神並隱含笑意地仰視他,卻未出聲攔阻丈夫莫名其妙的舉措。
展力齊沒向小妻子解釋什麼,她眉眼間的笑意更甚,也不追問。
「我的愛妻,我們再逗留一會看看星星吧,還是山里的星星大又亮,今天萬里無雲,這里沒光害,是觀星的好天氣,等一下說不定會有流星雨哦。」
還不快去獅子座制造流星雨,妖怪。你不是很厲害?人脈不是很好嗎?與妻子達成「共識」之後,展力齊無後顧之憂,大大方方而且用力地嗤之以鼻。
秀才遇到兵,跟笨蛋溝通果然是虛擲光陰。我走了。
展力齊看見在天空繞圈圈的光點瞬間向銀色光團疾射而去,只一眨眼,光束集中成一個不再迷迷蒙蒙的「光人」。光人,不止以銀邊具體地瓖嵌體廓,走動時背後甚至還會拖曳著尾光;這些飄動的光似流動火焰。
就在展力齊看得目瞪口呆又眼花撩亂時,光人忽像國慶的煙花,在瞬間崩解得干淨俐落。
「喂!喂喂!死瘟貓!我還沒問蘭西的下落,你怎麼說走就走啊?和你掛掉時一樣無情無義無血無淚無人性!」情急之下,展力齊不自覺地對管冬彥的墓地大吼,害緊緊依偎著他的夏秀嚇了一跳,「媽的,你不關心你的女人嗎?你不是‘神’通廣大!」
「蘭西姐怎麼了?」
「蘭西沒事。我只是突然覺得很郁悶,不吼不快。嚇到你了嗎?」展力齊滿懷愧意,將輕搖螓首的小妻子攔腰抱起,親親愛愛地走出墓園,腳步輕捷而沉穩。
「力齊哥哥。」夏秀對著低眸看她的大個伸出雙手,勾著自動他壓低的頸項,臉頰貼靠在他心坎。「這些年我需要時,你都在我身邊,謝謝。」
「嗯,話說得很窩心,你是讓我白了不少頭發。不過,我的愛妻……」他滿眼欲求地看著她誘人的唇,正要以口相就,耳邊忽然潑來一道冷冷的嗓音。
天機不可泄漏。色欲薰心、老牛吃女敕草的糟老頭。她沒事。
去你的!回個話不干不脆!「回家!」展力齊飛也似的拔腿狂奔起來,奔不到三步,他驟然想起小妻子剛懷孕,急驚風的步伐趕忙遲緩下來,走路慢吞吞得像在太空漫步。
「呵呵。」
忍耐!
「你可以再慢一點沒關系。」
一個巴掌拍不響,人鬼殊途,別鳥妖怪!
「力齊哥哥?力齊哥哥,回神。」夏秀伸手拍拍他硬如岩壁的面頰。「我早就不會傷心了,你不必演戲了。」
「哇啊!妖怪現形啦!媽呀!愛……愛妻……我說的不是你。」
「哼。」小妖怪秀眉倒豎,忍俊不住的笑頰趕緊佯裝生氣地鼓起,看他苦著臉。「謝謝你的用心,力齊哥哥。雖然我不相信怪力亂神,也許你說的對,哥哥那麼優秀,雖然厭惡,哥哥可能以另一種形式繼承爸爸的衣缽,混入神話世界了呢。藍色羽翼嗎?一定很漂亮呢!你想像力很豐富,爸爸知道一定會很高興的。」
炳哈哈,愛妻完全不信她老公見「鬼」了。你活該。
不相信也好,省得好不容易平復的心情又牽牽掛掛,永遠走不出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