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笨蛋哥哥是病貓,你是小喵咪,喵喵。」他樂不可支地擠眉弄眼。
「是貓咪,不是喵咪!」夏秀皺縮小眉小眼,一心護短,高聲對不可原諒的大人駁斥︰「哥哥每科都考一百分!扮哥很聰明,他不是笨蛋!」
「妹,別浪費時間在不必要的人身上,媽媽在找了,快點去采。」
什麼叫不必要的人?!「別信你哥的話,找不到啦,你笨蛋哥哥騙你的啦!玫瑰?哼,這地方連圓仔花的鬼影子都看不到,還‘野’玫瑰咧!」展力齊尾隨小芳鄰踏進田埂。「要哪門子白痴啊?小不點,你要相信力齊哥哥,我在你這個年紀就住在這個鬼地方,從沒見過哪里有--」
「找到了!」
啥?
「笨蛋。」
啥?!姓管的剛才念啥?!
「哥哥!快來看,我找到野玫瑰了,好多!」夏秀喜不自勝地蹲在玫瑰花叢前,迭聲驚呼︰「這里有好多好多的玫瑰花,有紅色的、黃色的、白色的……好漂亮哦!扮哥,你想要什麼顏色?」心癢難耐的眸光熠熠閃爍,目標鎖定近旁一朵可憐落單的紅玫瑰。「紅色的玫瑰花,好不好呢?」
「都可以,小心刺哦。」
他在鳥地方住了快一輩子,對地理環境的熟悉度居然輸給搬來不到五年的瘟貓變態王子?!展力齊難看的粗臉青一陣、紫一陣,沒好氣地伸出一指,將正要下手摧花的小家伙鉤回柏油路。
「我自己……」
「你什麼?去那邊給我立正站好,不準過來!」展力齊表情凶巴巴地斜瞪回去,將不听話的小家伙從泥地這回柏油路。「很好,這才是乖寶貝的表現,這樣力齊哥哥會疼你人心一輩子。玫瑰刺很多,你不會采,力齊哥哥比你混蛋哥哥好一千萬倍!我采給你,現在告訴力齊哥哥你要哪一朵,是不是紅的這朵--啊!嗅!」
笨蛋。
夏秀被忽然彈跳起來又咒又罵的人嚇一跳,驚懼地連退數步。
「哥哥快來!尼安德塔叔叔被花刺到手了,你快點來!快點!」她回頭求助。
「誰是尼安德什麼鬼東西啊!別叫我叔叔增加我的心理負擔行不行?」噢,他媽的,小小一根刺這麼痛對嗎?
「他跟你鬧著玩的,別怕。妹才十歲,你都不會被花刺傷,一個老你十二歲的成熟大學生,不可能愚蠢得應付不了花刺,他不是三歲小孩,」管冬彥合起課本。「不信的話,你不妨問那位先生,問他有沒有被花刺扎到手?」
夏秀依言回過頭。「尼安德塔叔叔,你有沒有--」
「當然沒有!開玩笑,我展力齊耶!‘青嵐大學’的學生會長耶!老子他媽的好得不能再好!」展力齊挺起傲人胸膛,打落牙齒和血吞。「你不要學你病貓哥哥,拐著彎罵人人猿!也不準叫我叔--叔!差一個輩份感覺就差--很--多!再半路亂叫叔叔我就……我就,我就不給你糖吃哦!」
「妹,我們回家。」管冬彥決定跟笨蛋保持距離。
「那玫瑰花怎麼辦?」夏秀大眼直勾勾地覬覦嬌妍欲滴的紅玫瑰。
「成熟的大人不會說話不算話。玫瑰花讓那位叔叔采就好,我們回家吃飯,他采好後會送過來。」管冬彥踱回石桌將書本一一疊起,收妥,溫和笑哼︰「不信,你問那位先生。」
「不用問了,你快回去吃飯!」展力齊雙瞳噴火,不必小芳鄰開口問,逕行恨聲回答、君子報仇三年不晚,走著瞧!只會陰損的病貓!為人陰毒的瘟神!總有一天一定讓他找不到宿主,無血可吸而爛死!
橫眉豎目的惡臉望向小芳鄰時,霎時崩解,展力齊以驚人的和氣眉開眼笑,拿指頭愛嬌地戳了下小芳鄰。「花交給力齊哥哥就好,不用感謝我。你回去吃飯,飯要多吃點,胸部才會長肉肉,以後你要以身相許,力齊哥哥絕不會找借口推辭。」
避冬彥臉色陰沉,懶得听他廢話。「不必感謝糟老頭,妹,過來。」
「姓管的,你閉嘴哦!需要你的高見我會準你開口,看你要死不活的死德性就不爽,滾離我視線遠一點,哪邊涼快你哪邊窩去!」脾氣一來擋都擋不住,展力齊低頭看見玫瑰花更火大,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就抓--
啊!椎心刺骨的劇痛從掌心轟上來,痛得展力齊頭昏眼花,身子蜷縮在地。
「妹,別看了,他沒事,那是尼安德塔人摘完玫瑰後特有的祈禱姿勢,跟我們上教堂做禮拜一樣,我們不要打擾人家。」等頻頻回望的妹妹接近八角亭,管冬彥才提起書包,漫步下去與她會合。「你不是也要玫瑰嗎?別忘了爸爸,還有媽媽,女乃女乃很疼你,太婆也是。你想想看,有沒有遺漏誰?」
十歲的小女孩心無城府,馬上讓陰險的兄長轉移了注意力。
「冰樹要一朵!」夏秀高興地數起來,伸手讓以溫柔眼神鼓吹她深入去想的哥哥牽著。「二月婆婆一朵,七月婆婆一朵,九月婆婆一朵,十一月婆婆一朵,嗯,聖誕婆婆也一朵。」
她每唱名一位,火到快爆炸的展力齊頭就暈一下、五髒六腑就抽一下。
「還有,蘭西學姐也要一朵!」
「蘭西?」淡白的病容微詫,管冬彥屈指叩了下妹妹。「你一個小四生,怎會認識國中部的校花小姐?」
「上次體育課的時候,她來小學部拿東西,看我們班只剩下我不會游泳,同學一直在笑,就留下來教我游泳了哦!扮哥,蘭西學姐很會游泳!」
「兩節課都留在那里?」這樣就蹺課啦?
「對啊,她沒有笑我,每天留下來陪我練習,一直到我學會游泳哦!」
「是嗎?哥倒不知道校花時間這麼多,改天遇見了,哥會謝謝她對你的照顧。」
轟隆!止歇不到一個鐘頭的春雨,伴隨春雷飄落,管冬彥幫妹妹兜妥雨帽,才悠然地撐開傘。
「其他幾位婆婆呢?你不送她們嗎?她們會哭哦。」他以溫煦的笑顏鼓勵妹妹放膽去想,不必心存顧忌。
死家伙,打雷了還玩啊?好啦,要玩就認認真真陪瘟貓王子玩玩,他展力齊一向樂于接受各種形武的正面沖突與挑戰,有本事盡避使出來,他舍命陪病貓。
姓管的最好能像臭老頭在四五年前一樣,以硬拳撂倒他,揍得他淅瀝嘩啦媽認不出,這樣一來,他對他沒事病懨懨的樣子或許會睜只眼、閉只眼。不過那是下輩子的事,就憑管冬彥的病鼻,這輩子別說揍倒他,光是近他身,姓管的可能都會追到斷氣!
他和姓管的,梁子結得說深不深,正好也是他和臭老頭互看不順眼,干架的同一天、那天,姓管的死家伙明明人在現場,看管他寶貝妹妹。這冷眼旁觀的死家伙要避在樹林後方看戲,可以!好歹躲徹底一點,別混到讓忙著捶臭老頭的他瞄見!
他媽的!他以為他在欣賞馬戲團猴戲演出啊?他以為他是誰?真是礙眼!
對他第一印象太差,之後也不可能和他濃情蜜意,他展力齊不屑與病貓為伍。
他只欣賞憑真本事贏得敬重的人,能以拳頭定出勝負,那是最好啦!目前只有臭老頭讓他心服口服。姓管的嘛,領了號碼牌,五百公里外候著去!
展力齊直到雨勢嘩啦啦落大,才懶洋洋爬起。他搓著下巴,若有所思地凝視被大雨打得挺不直枝梗的野玫瑰。
要花是吧?大人不會說話不算話是吧?簡單。
篤!篤!篤!一听見可疑的聲響,圍籬陰影下模黑辦事的人影立即蹲下,朝左近一閃,動作流暢無息地滾入茶樹後方。以樹叢作為掩護,人影靜靜蜷伏于暗處,融于涼春的雨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