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中,白模!」一只刻著紅色中字的麻將敲下,室內一片嘩然。「我咧,有夠邪門!阿野你剛剛是不是跑去換女生內褲,我們等一下月兌下他褲子檢查看看。」
「我听你在放屁!」
「今年是阿野的年,運勢很強。」
「學長講話就是這麼實在、中听;天助我也,五連莊,哈哈哈哈哈哈」「那就祝龜毛野今年順利開葷,泡到第一個馬子,別年年貢龜,一貢二十幾年,丟盡我們這幫兄弟的臉。」阿勁傾身拍拍笑聲凍在嘴角的兄弟。
「我去你的!阿郎,你閃開!」長腿弓起,跟著呼喝聲踹出。
這掛男孩子都是以拳腳功夫聯絡感情的嗎?花欣唇畔漾笑,從斜倚的門框挺起嬌軀。
「阿野、阿勁!今天是大年初一耶,你們這些臭男生玩就玩,嘴巴干嘛那麼壞。」
花雕賞葷腥不忌的難兄難弟一記白眼,端著托盤從和室另一頭鑽進來,坐在親愛的男朋友身旁,一一分送啤酒。看見門邊轉身欲去的人。
「姊姊,進來啊,這些人你都認識的。對不對,楊品逸?」手大方勾住面色見腆的男朋友。
花欣原想上樓泡個香噴噴的澡,洗去身上黏膩的汗水味,再下來會會一票男生,現下經粗線條的妹妹這麼一叫,只得作罷了。
縴巧的果足一踏上和室地板,喧鬧的室內立刻靜悄悄,生怕唐突了佳人。
「新年快樂。」花欣傾身抓起鴨血咬著,並納悶男生門突然變斯文。「吃啊,別拘禮了,這袋零嘴要是吃不完,一樣得勞煩各位打包回去,吃吧!」
大男生們歡呼著一哄而起,粗魯的手爭先恐後的探望托盤上的小菜,室內旋即恢復活絡嬉鬧氣氛。
「新年快了,今天打擾姊姊了。」長相俊朗的楊品逸準備讓出椅子,被花欣愉悅地揮著鴨血阻止。
「大姊,新年快了,感謝你的鴨翅。」盤腿而坐的阿勁綁了條海盜巾,一身活力,指著隔壁座低頭默默啃雞腳的小伙子,介紹道︰「這個是阿郎,兄弟會最幼齒的成員,剛入伍。小子,你懂不懂江湖規矩,快叫大姊。」
「大姊,恭喜發財,新年快樂。」阿郎害羞的臉迅速抬起又垂下。
「別打我主意,無論如何,辦不到!我頂多祝她新年愉快。」阿野先聲奪人的揮開那支指向自己的鴨翅,雞皮疙瘩爬滿臂。不只因為番婆姐的過分接近,還因為這些平時葷腥不忌得哥兒們一反粗魯常態,像個文明人一樣姊姊長、姊姊短的叫。
才早生他兩年,叫姊姊不會太沉重了嗎?
「謝謝,你也快樂。」花欣將臉湊到阿野繃硬的頰際,飛揚的發絲掃過他堅挺的鼻端。「門清一模三呀嘩,踫踫糊加大三仙,是貢上開花嗎?」
指著台面的漂亮牌色,花欣笑見倉皇逃走的人草率地點點頭,擠進阿勁的椅子里。
「那你今年賭運不錯嘛,小表。」她順勢坐下,沒發現阿郎看清楚她臉後,雞腳滑出嘴巴的錯愕表情。
「哪里,普普而已。」阿野得意的將阿勁頑抗的臀部擠開一點。
不得了,皮球不彈了,這次居然沒對「小表」感冒,花欣暗自贊許。是過年的關系嗎?
「大姊也是麻將行家哦。」阿勁驚疑。她看起來賢慧、氣質出眾,根本是秀外慧中的良家婦女典範、傅統中國女性代表。
「不到行家境界,略懂皮毛,不至被唬罷了。」花欣灌著妹妹遞給她的生啤酒。
「嘿嘿嘿,名師出高徒,姊姊的麻將是我教的哦!」花雕丟下骨頭,一臉得意非凡。
「事到如今,我也就承認了,是那丫頭拿刀逼我就範的,不是我生性嗜賭。」「姊姊亂講!」
雖然不夠活潑,但也不致內向的阿郎一直默不作聲,靜靜听著四周輕松自在的談笑聲。
他不敢明目張膽地注視花欣,深思的眸子幾次停在那個輕松融入男生堆中,彷佛與熟識的老朋友久別重逢話家常的人;听她依然不慌不忙的清脆嗓音,看她自在愜意、依舊迷人的笑靨,欣賞她白信卻不自滿的舉手投足。
除了氣質更沉穩,這張睽違四年多的清雅容顏絲毫未變,輕顰淺笑的神韻甚至更為嫵媚動人。
阿郎怔忡的思緒倒轉至四年多前那個慌亂失序的夜晚,十字街口驚鴻一瞥後的短暫留痕,及至夜更深之後的再次邂逅,都讓他對她印象深刻。
她似乎擅長在紊亂中從容自處,越亂越顯得氣定神閑,始終覺得她輕悠似風,四年前這麼認為,四年後也不變。誰抓得住這抹輕風
一只有力大掌橫伸過來,敲了下他出神的腦袋瓜。
「你又在發呆了,書少讀一點啦,有空多多出來接近人群。听說小胖下部隊啦?」阿野拉開手中啤酒罐,隨意將拉環套進小指勾住,仰頭大口大口地灌著。
「分配到左營軍區。」阿郎謝過他塞來的啤酒,欣賞著專科時代賽車社的創始人,也是學校風雲人物的野學長。
撇開野野學長魅力十足的英俊相貌不談,和不易顯露真心的勁學長截然不同的是他性格大剌剌,剛直而率性,脾氣直來直往的完全不修飾。個性鮮明卻極易相處的他,重情重義,不論何時何地都是兄弟情誼擺第一。
只要兄弟有難,他絕對義不容辭幫到底,這使得他人緣極佳,幾乎是學弟、學長們供起來照三餐膜拜的超人氣偶像,畢業往他在賽車壇找到自己的舞台,更成為學校的傳奇人物。
大家都在不畏艱難的野學長身上尋找希望與夢想。
野學長從小學對賽車產生興趣後,志向堅定,專心往前沖,不管別人怎麼想、怎麼看,他都一步一步穩扎穩打的進軍賽車界,以行動證明決心。所以當別人嘲笑野學長異想天開時,他已經找到人生方向,站穩腳步,甚至小有知名度。
若不是自費參加比賽太辛苦,台灣又飆風日盛,許多游離社會邊緣的青少年錯誤的示範,導致思想不成熟的社會大眾以有色眼光看待賽車運動,連帶扼殺台灣的賽車風氣,以學長的資質和努力,他的成就絕對不僅止於今日。
學長又拒絕家人援助,甚至連一干身家優渥的兄弟集資幫忙成立的賽車基金,他也分毫不取。
其實這筆錢包含了大家一分私心,除了讓野學長比賽無後顧之憂,野學長本身的條件和試車天分,也是大家看好他而願意金援的原因。況且這筆基金,自從四年前某個為報野學長救孫大恩的理財高手加入投資,並代為操盤運酌瘁,據說已達天文數字。
目前這筆錢還在膨脹中,投資者不僅賺回一個資本額,野學長甚至不必再下海客串模特兒賺錢,就可以安安心心參賽一輩子,只要他們說服得了他。
近日一票兄弟秘密商議的結果是,請這位恨不得收野學長為乾孫子的豪門闊老,以公司名義出面贊助野學長,並請勁學長當說客。可惜听說進行得不甚順利。
阿郎閃了個身,避過那個和阿勁纏斗在一塊的人,看著那張俊逸非凡的臉神采飛揚,開心得像個大孩子。如果他是女人也會愛上野學長這種男人。
不知是不是一踫女人就起紅疹的緣故,令學長放棄交女朋友的念頭。
結識野學長多年以來,圍繞在他身邊的漂亮美眉長年絡繹不絕,看得一票兄弟又妒又羨,卻沒見他談過戀愛或對哪個女孩子表示興趣。他的世界既豐富又貧瘠,豐富的是心,貧瘠的是感情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