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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負有情郎 第18頁

作者︰唐瑄

或許她該剖開歡休的胸膛看看他的心是否異于常人。想必是的,那樣以玩弄人為樂子的鬼魅怎可能有賴熱呼呼的心,即使有也是出冬霜春雪凝結而成,沒有熱度的心,毋需血液活絡氣脈,甚至連一些兒溫度也不需要︰惡魔哪需去在乎胸口是冷的抑或是熱的。

想到他竟眼兒不眨對相伴多年、戀他極深的女子,施下無色無味的「五毒香」,委實寒透她心。為何她要將身子許給這樣人面獸心的惡人?選擇靦靦的小王爺不是單純些?明明知曉後悔無濟于事,她還是忍不住滿心懊惱。

可憎的是她全身猶覆滿那人的香氣,任憑她刷洗千百次也磨滅不了常在夜半時分偷偷入夢來干擾她的幽香,恐怕……遭污穢的不止是她的身子,連那顆不堪一擊的心也半浮半沉在泥悼裹了。

靠在樹干上氣不接下氣,險些無法吸呼,風戀棠愕然發覺不知不覺她的快步竟變成逃命的跑步。回首望去只見筆直的石板通,長長投在風吹樹動的翠林里,夾道兩旁安置的紅色宮紗燈已一盞盞點起,暮色透過掩天的繁葉篩落;霎時紅彩、綠林、金光稀稀落落交相輝映,點綴成一方賞心悅目的斑嫻天地。

為何他要下這麼重的毒藥?她無心欣賞美景,咚噱地合緊好不容易靠在一塊的雙掌,掩臉自問。

想診土成解掉女敕毒、蛇毒、懋毒、鶴頂紅、孔雀膽這五毒,對畢生鑽研醫理、醫術的御醫來說本是駕輕就熟的舉手差事,偏偏施毒者是歡休這樣不按規則走的歹毒惡人。

憑恃沒人能診出如此奇特的毒藥,他竟可惡的把施毒當游戲在挑戰世人的能耐,將五毒依照時辰、人體的溫度變化-層層隱遁于血液內。毒性的顯現只在施毒的一瞬間,是以終生埋首于奇病性疾的大內御醫也難以診出病源,除非他們鎮日留在郡主身側切脈,才可能發現被毒藥侵蝕的短暫不正常脈象。

五毒無施用順序,任意一毒植人人體後會以極緩慢的速度滲進四肢百骸。初中毒時只會感到沒有食欲,精押不濟,隨著其它四毒慢慢加入,身體的不適才會逐漸明朗,但不至于致命。五毒的毒性經由歡休摻入鴨舌香特意調制,是他所有的香毒襄毒性最溫和的一種,死得極其迅速干脆,不會折騰太久。

這便是歡休唯一擁有的慈悲了,以死前受折磨的程度決定他對這人的觀感。看來他對郡主算是相當仁慈,沒讓她劇痛難忍、嘔血至死或腸穿肚爛,直至五毒俱下,融合特定的毒引車發劇烈毒性,中毒者才會命喪于瞬間。

可怕,這種隨意拿別人試毒的笑臉人真的好可怕,地怎會無端招惹上他?

淺促的呼吸不管如何費力調息均無法平順,風戀棠放下抖顫不停的雙手,深吸一口氣後重拾步子,往板道盡頭邁去。

獨立于王府僻靜的一隅,以珍貴花網石雕砌成的小屋,是八王爺慷慨恩賜,特別撥出供她一人獨用。識人極精準的他,深知她不變破人打擾的性子,體貼的除了運送膳食的僕人,嚴令王府上下不得隨意擅闖,違令者殺無赦。

最可笑的是,為了答謝她救郡主一命,這位神通廣大的王爺發揮極驚人的影響力,在短短的一個時辰搜盡全城內叫得出名號的繡坊織作珍玩行,將成堆的絞羅綢緞、金銀玉飾往屋子里迭,當她是備受嬌寵的金枝玉葉。他有意借由郡主的病討她歡心,風戀棠漾起一抹嘲諷,穿越綠籬,淡然地環視左右。

這兒沒有充滿野味的山巒,臨湖的幽證石屋掩映在茂盛的桃林中央,屋緣遍植珍貴奇花異石,有別于前方璀璨的瓊樓玉宇,精致小巧的石屋自有一股清淡幽雅的韻味。據狄听風的說法,這兒是王爺為一名極受龍的愛妾所建,後來那名寵妾無故病逝。

無故?她冷笑雨聲。很不湊巧的,王公貴族的妻妾與暴斃特別容易結下不解之緣,已多到非「無故」兩字能解。

沒心理會勾心斗角的丑惡宮事,風戀棠直人浴間淨完封,月娘已爬上中天。

深諳話事煩心的今夜必然不好入眠,她挑起伴她成長的家傳白玉釵俐落結好微濕頭發,半披散緞般黑發,著淡雅的紫色糯裙漫步出悶人的宅院,隨處漫游人屋測的花徑。

悠游獨行的十幾年歲月中,她沒有設定目標的習慣,從來不曾,現今卻因池弄波無端介入,徹底改變了。

她要殺了池弄波。這個念頭成形到如今,再也激不起半點情緒激昂,很順利地融人生命里,成為天經地義的唯一要要,她知道自己會般一她,至死方休。

花徑出現叉路,她心事重重的拐人左側,走沒幾步就看到不遠前那座倘佯在鄰鄰湖光中的五角白亭。

好熱呵,她不喜歡沒風的夜晚。香山從不缺乏的涼爽,成為她忱念最深的回憶,烏雲遮蔽丁風戀棠澄亮的眸子。

回憶表示已經過去,有町能無法再擁有。貿貿然隨狄听風至臨波府,沒與池弄波較量出長短來,她必然不會罷休。池弄波狠,她也是。當一個人輸掉所有,心無所懼時,贏家便已注定。

※※※

「終于引來你了。」听到這記煉人的沉吟,是在風戀棠踏上白亭的第一階時,之後純淨的夜風無可避免地散人一股今人憎恨的恬淡果香,騷擾她心。

她命令自己不可退縮,勇敢走向最靠湖畔的裹側,這兒與上階的人處一樣沒橫攔阻去映在湖面的月光雲影,想必是八王爺為了能讓愛妾一覽湖光佳景而巧妙設計的。

在亭底瞧見歡休卓然傲正在連她也未必能站穩的狹隘平台上,一臉傲然她笑睨自己,她的驚訝已迅速收抬起。他不可能不知道只消一個不小心傾斜,他會立即倒我人沒楊柳遮擋的幽湖。從這裹看下,若沉沉的湖水可不淺,原來這人不僅樂于玩弄他人的命,連自己的命也十分輕待。

縱然披滿一身燦爛的湖光,也不能奪去些許歡休渾然天成的俊逸光彩,尤其他綻開如稚童般聚然的笑臉,最具俊煞人︰現在,他正這麼對她笑著。

「怎麼不說話?戀棠。」

「為何這麼做?」不爭氣的心湖因這聲柔膩的低喚泛出一朵朵璉漪,風戀棠很努力表現自在,當兩人是初相遇的陌路人,更不去假定他听不懂她的質問,歡休不笨。

「他們該死。」歡休當玩笑似的回道,探幽的雙眼慢慢盈滿笑意,似乎是在他發現它的瞥扭時開始引人。就算是布裙荊釵,胭脂不沾,他美麗的戀棠依舊是嬌艷欲滴,不可思議的,她又輕易悸動他的心。

一條珍貴的人命,讓他隨便的三言兩語草管了。本著醫者的慈悲心,又或許是看不慣他日中無人的狂態,打定主意不發火的風戀棠終究難遂心意,

「既然該死,你何不爽快將蛇毒施人,讓她痛快死去。」

「她早晚會痛快死去,等我先完成你的心願,再來解決其它人,不急。」亮目的聚笑收斂成莞爾的曬笑。

「我的事?」她雙眉,極不喜歡他-臉詭異的邪樣,那像足盯住獵物的凶獸,瞧得人寒毛直豎。

「以你的身手想入府殺奔波,絕不可能。王爺一聲令下,你不消一刻便會死于其它死士之手,那可會深深傷了我的心。戀棠,你忍心見我黯然神傷嗎?」看她舒展眉頭一臉錯愕,歡休低沉宏亮地朗聲笑出。

風戀棠驚愕得日膛口呆。他在胡說些什麼?不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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