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生氣了,光肴那雙翅膀揮得又快又急,就知道他很生氣。她不就是不願意他心煩,才要他回房去的。
拾起紗布畏縮地餃著,驚慌的海遙不時溜動眼珠子向上瞥視,一邊提防他可能爆發的怒氣,抖顫的右手邊駕輕就熟地卷動紗布。
「不要再纏了。」
「呃?」她包扎的手未曾停止。
「我說不要再纏了!」黑炙撩動肝火悶吼完,反身折回暗房。那種普通的藥水會留下疤痕,她不懂嗎?
嚇了她一跳。她覺得自己纏得很漂亮啊!海遙納悶地盯著包扎大美的紗臂,決定繼續。
黑炙去而復返,見她已包裹好左臂,可不高興了。
「不是叫你別再包扎了嗎?」他蠻不講理地拆掉她的杰作。
「為什麼?」情急之下,她困惑地月兌口而出。咦?喉嚨好像比較舒服了。
「重新上藥,用這個。」嫌惡地丟開沾了血漬的紗布,黑炙不快地把手上青色瓖金的藥盒丟給她。
海遙懼于他不怒自威的氣勢及高大身影的壓迫,問也不問,乖乖扭開盒子便涂抹了起來。
她就這麼信任他,不問問看他拿給她什麼藥膏?黑炙欲走還留的腳不知不覺生了根,放不下她。
「你……咳……」她揮揮手,要他走開。不知道為什麼,她很不喜歡療傷時有旁人在側,那讓她覺得自己全身赤果被觀賞一樣的不自在。
二次趕他走?她不是很喜歡纏著他看東看西、扯天扯地嗎?黑炙沖著一股倔氣,依她而坐,不肯離開。
撒旦那凶惡的眼神好像要吃人似的,裹面不時迸著熊熊烈焰。海遙不動聲色,偷偷模模變換了方向,背向黑炙。她一百八十度大回轉,籃子居然沒晃動半下?還有這些傷,分明像仇家所賜。黑炙不期然記起他撿回這個笨女人的那一夜,她脖子上有道明顯的勒痕。
她到底沾惹了什麼麻煩,竟有人非置她于死地不可?
「這些傷怎麼來的?」他若無其事地轉回她的身子。
「不知道。」她專心于包扎,並努力忽略他的存在。
「不知道,人家會無緣無故砍你這麼多刀?」黑炙意帶嘲弄的眸光悠悠轉冷。她的命是他救的,誰都沒資格動她。
「不曉得,咳咳……」她又驚又憂地上好藥,準備重上繃帶。如果這整件事源自她失去的過去,她該怎麼辦?絕對不能連累好心的爺爺和撒旦。
「再胡思亂想也沒用,你已經連累很多人了。」一眼就被看透,活著有什麼意思?
「是嗎?」原來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拖累很多人。
想疼她。黑炙深深凝視她羞愧低垂的愁顏,不太能面對自己的掛念,也不想去適應這種侵蝕意志力的心境。「快點包好,回去睡覺。」他只是同情她,像同情一只無家可歸的流浪貓。黑炙郁氣橫生。
「今晚我可不……」她想睡在最靠近他的地方。
「不可以。」不用听完他也曉得她的妄想。那票叨絮的老家伙若知道她又夜宿在他門前,鐵定會公報私仇,轟到他精神崩潰為止。」不在屋里療傷,你跑到這這吹冷風?」听到她幾聲不適的輕咳,他才猛然憶起她的愚行。
相處了一個月,撒旦還是很討厭她。「爺爺們。」她盡力擠出最完整的回答。
笨到無話可說。浴血而回就罷了,夜深露凍還顧忌那麼多,手臂冷得連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想自殺就別回來惹人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女人天生麻煩。
她自立自強包好左臂,緊接著換右手。「咳……咳……」
黑炙抓起她的外套丟給她,「套上。」
「好痛!」不巧被過硬的鈕扣擊中傷口,海遙失聲慘呼。
臉色一緊,頗為惱怒的黑炙拎回外套,僵身向前傾,替她披上。「給你三天時間保養喉嚨,下星期你必須把所有的事完完整整說出來。」他才不管老家伙會不會擔心,她的手為什麼被傷成這樣,才是他想知道的。
「嗯。」海遙為免將感冒病毒傳染給他,不自覺地在他俯身靠向自己時,頻頻往後傾斜,只顧著保持一定的距離,卻不知她的姿態像極邀吻的熱戀女郎,挑逗人心。
背已彎成那種弧度還能撐住?服了她。黑炙渾然不覺地漾出一絲隱含著嬌寵的笑意。
「別再退了。」他摟回她,情難自己地輕啄她因病益發紅潤的櫻唇,而後石化了。他在干什麼?
「會傳染。」海遙急急捂住嘴。
那聲破碎、驚慌的嚶嚀,依循軌道執著地鑽人黑炙的心,于是他向來無波也無浪的心湖,激狂地掀起滔滔巨浪,不能呼息了。
氣悶地拉正她後,黑炙邑郁于理不出心頭那團紊亂,乾脆離開迷霧籠罩之地朝暗房走去。
「黑炙。」海遙突然看到置于一旁的紙袋。她迅速結好紗布,拎起紙袋跑向他。「給你。」
岑寂地立在陰影處,黑炙面無表情、幽幽地瞪視那只灰褐色紙袋一世紀之久,表明他的不願接受。
「送你的。」海遙執起他的手,笑意盎然地硬將紙袋塞給他。
「不必。」他殘忍的放任紙袋滑落。
「為什麼?」海遙撿起袋子,哭聲哭調。她挑了好久才挑到這件毛衣的。為了這件衣服,她幾乎花光了計程車錢,步行回來才會受傷啊!
黑炙再次被她殘破得讓人不得不皺眉的心碎嗓音絆住腳,莫名地舉足不前。
「裹面是什麼?」他頗為浮躁,粗糙的嗓音不再低沉富有磁性。
「衣服。」乍現的希望大舉掃去海遙眼底的失望,她整個人連同聲音都生氣勃勃了。
替他買衣服?他的衣服有專門的設計師為他打理,外頭那些成品沒一件像樣的,哪能穿出去見人。
「很好看。」她擋住他的去路,快樂的拿出袋中的毛衣,高高舉起。
黑炙一看到毛衣的款式,俊臉即刻重重拉下。
「難看。」他最討厭高領毛衣,笨重、一個不留神就窒息。
「真的嗎?」期盼萬分的光潤小臉瞬間黯淡。
「非常難看。」黑炙快步越過她。
「所以你不要是嗎?」爺爺們也不適合,這個尺寸對她來說太大了,克安又不在。如果他不接受,她該給誰穿啊?
「自己留著穿。」進入私人的世界,他冷漠地將她摒除在心房之外。
海遙落寞地望著衣服發呆。想想也是,撒旦住的地方寬敞遼闊,雖然到目前為止,她還不知道「青焰門」是什麼,卻多少知道撒旦家很有錢,他什麼都不缺。
筋疲力盡地蹲了下來,順著衣服看到受創的手臂,海遙不由得愈加憂傷。
不想當個累贅卻事與願違,希望為撒旦做些什麼,又總是弄巧成拙。老天,她該怎麼做才不會牽累到任何人?如果那個惡煞真是她以前結下的恩怨,他一旦知道她住在這裹,會不會窮追不舍,威脅到爺爺和撒旦他們?
腦中的疑問倘若全是肯定的答案,她便沒有資格再待在這里了。那麼,她又該何去何從?感傷莫名的海遙未能想透一切,忽然被騰空抱起,還來不及呼叫便落入一副健壯的胸膛里。
撒旦。
「不想三個老家伙羅唆,就把毛衣穿上。」不由自主倚在窗口窺視許久,黑炙受不了她的愚蠢,恨恨地被逼出。
海遙褪下浴血的外套穿上毛衣,小臉疲憊地依靠他的肩,烏潤的眸子盡是無所適從的迷惑與眷戀。
「喜歡你。」所以希望能為你做些什麼。閉上眼楮,她鼻音濃重的困盹語音,拜喉嚨沙啞之賜,模糊難辨。撒旦不接受她的心意,害她有一點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