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戴耳環耶!她在心里輕呼。
「站住,別再靠過來。」黑炙按捺性子等了一會兒,懶洋洋地斥令。她現在應該在一公尺之外。徐緩睜開眼楮,想印證自己的估計準確與否,他毫無心理準備他對上一雙過近的美眸和嬌顏,脈動冷不防加速了好幾拍。
竟然這麼近,超出他的預估太多。
「你那只青色的耳環好特別,像火焰。」海遙彎子,無所顧忌地俯近他。
「別再接近,听到了嗎?」他寧靜的神色輕松得觀不出剎那間曾經掠過的驚訝。
他在生氣。海遙挺回身子,有些手足無措。
「昨天晚上害你被爺爺他們罵,對不起。」她萬分歉疚地遞出茶。」你不會責怪爺爺他們吧!他們都是好人,會那麼生氣完全是因為我。」她後退一步,滿臉憂傷。「克安說這裹是你的房子,謝謝你救了我,並且收容了我。如果你覺得我帶給你太多麻煩,我可以離……」她不要撒旦老是為了她不高興。
「淨說些廢話。」黑炙惡狠狠的眼神瞬也不瞬地盯在那杯騰騰冒煙的荼杯上。
海遙無依地拭去眼角的淚水,不知該哭或笑,迷蒙的淚眼茫然無措。「撒旦,如果你真的不願意我留在追裹,我……我其實也不曉得自己該往哪裹去……而且我舍不得離開你和爺爺們,你們是我僅有的一切……」汪注淚水奪眶而出,慌亂中她急著想遏止,奈何怎麼也停不了心中陸續翻騰、釋放的悲傷和恐懼。
蠢兮兮。「沒人要趕你走。」黑炙緩緩撐起身子,言不由衷地搭話。
「我無意增添你的困擾,對不起……」海遙哽咽無語的低下頭,為免加深他的不悅,她掄起小手蒙住嘴,悶聳抽泣。
黑炙被她抑抑績續的哀泣聲抽躁了心,長手煩郁地往前一探,本想驅走使自己心煩意亂的禍源,不料一觸踫到那副溫軟的嬌軀後,推拒的大手叛離的反手一扭,便粗魯的將憂郁的淚人兒帶往懷里。
「你一定認為我是個……麻煩……」抽抽噎噎的人兒淨顧著訴說她的羞愧與不安,未曾察覺她依偎的胸膛硬如石板。「我一直試著……試著不去依賴你們……很努力在嘗試……可是……我辦不到……對……對不起啊……」
「知道自己是麻煩,就不要增加別人的反感了。」黑炙既怔且愕地瞪著顫抖不止的頭顱,有些懊惱自己的反常。
「……請……請縱容我幾分鐘,只要……再幾分鐘就好……我想躲在你的羽翼下痛哭。.一場……」海遙緊貼他,單手勾住他的頸子泣不成聲,斷線的珠淚紛紛滾落,打濕了兩人交纏的長發。「你會不會覺得孤單……撒旦……我經常不知……如……何是好……」瘩瘓的鼻音交雜著低抑的悲愁,訴不盡滿懷的苦楚。
羽翼?她哭胡涂了。黑炙剛毅的下顎被對方一發不可收拾的淚水哭得越繃越僵。
「……不想被你討厭……怕有一天你會趕我走……我的世界只有不確定……讓人害怕……」
「要趕你走之前,我會提前一個月通知你,閉嘴。」心口揪得越來越緊,幾乎窒息。忽然,悒郁的黑炙瞥見那只握著茶杯的小手,經過連番波折居然安好地奉著滿滿一杯茶,涓滴未漏。
真蠢啊!差點被她騙了。他僵冷地縮回探出的雙臂,曾經揪痛的心髒陡地掉人冰河里,凍回冰點。
※※※
馬蹄聲?有馬!拿著地圖探險的海遙急急往綠草如茵的坡下沖去,若不是黑炙眼明手快緊急勒住馬,黃泉路上已多了一縷蹄下亡魂。
「撒旦!」絲毫不見半點憂患意識,海遙快樂地撲上前。那天他雖然沒有幫她搬回窗戶,又一聲不響離開了好幾天,她還是要感謝他容忍自己哭那麼久。
「別靠過來。」夢魘又來了。黑炙慍惱地控緊韁繩,安撫處于驚駭狀態中的失控馬兒。
海遙瞬間定住,歡愉的笑容瑟縮地凝在嘴角。「對不起,看到你太高興了,一時忘記不可以叫你撒旦。我可以叫你炙嗎?」站離他遠遠的,她不安地瞥了瞥馬上的人。那匹馬和他一樣高大,一樣好看。
懶得搭理她,黑炙掉轉馬頭朝馬廄馳去。海遙拎起裙擺,辛苦地追在後頭。
「好……好多匹馬……」上氣不接下氣追進馬廄後,海遙虛弱地驚呼。「我可不可以騎騎看?」她走到最後一閑馬房,找著卸好馬鞍,正替愛馬刷鬃毛的黑炙。
「不可以。」黑炙背向她,刷得十分起勁。
亭亭玉立存馬房邊,海遙疑疑注視黑炙挺拔的背影,著迷的眸子隨著那頭狂亂豪放的長發浮動。
這些天沒看見撒旦,她一如以往有些不安和恐懼,總覺得沒有他在的地方冷風刺骨。這期間爺爺們曾企圖喚起她的回憶,卻徒勞無功,但已明白讓她知道自己不能永遠賴在這兒,山莊再溫暖終究不是她的家,她總有一天得離開。
多想再躲到那雙溫暖的黑翼下,遺忘所有的迷離和混沌。她究竟要尋覓多少歲月,才能填回那段過去?不,縱有分別的一日,她也不希望太快來臨,她還想依偎在撒旦懷里多儲存一些回憶。目前的尚不夠,不足以供她後半輩子回味。
她有多麼喜歡他啊!「炙,我幫你。」
「不準直呼我的名了。」黑炙頭也沒抬,提起木桶,倨傲地慢慢往後移。
不能叫撒旦,不準叫炙……「你希望我怎麼叫你?」她不由自主靠近鼻翼翕張的馬兒。
「你最好馬上消失在我眼前。」他煩郁的嗤哼。
它喜歡她。當戒慎的馬兒以濕濡的鼻頭磨蹭她的臉時,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暖暖流經海遙空湯湯的心頭,她似乎……曾經這麼做過。輕柔地拍撫馬兒,海遙闔上眼楮極力想抓住那抹稍縱即逝的感覺,思緒翻騰于雲霧間,整個人陷進忘我的流沙裹,壓根沒听到那聲殘酷的逐客令。
黑炙一鼓作氣,俐落的從馬尾刷回馬首,當他無意中瞥見她緊貼著馬兒陷入恍惚的神游狀態時,憤郁的眼神不由得黯沉了。
「墮落」是一匹優良且暴躁的冠軍馬,除了他以外,從不讓別人接近。連和他朝夕相處的克安,它都十分排斥。這個女人手腕高超,收買了克安的魂,贏走了「義」、「和」、」平」的關懷,現在又勾去了「墮落」的心,最近又成天跟在他身邊,有問題。
「我必須騎馬。」幽幽地掀開眼瞼,閃爍決心的嬌顏拂了層淡淡的挫折,差一點就抓住了……
「為什麼我該听你的?」黑炙蹙緊眉宇,陰狠地逼視她。
「……不為什麼,只是……我想試試看自己會不會騎馬。」就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麼,才想每一樣都試看看的。
她的聲音像無法破解的魔咒,莫怪暴烈的「墮落」會迷惑「你想不想再試試看這個。」他俯低臉,狂猛地攫住她的嘴,不給她啟口拒絕的機會。
海遙驚愕地瞪大眼楮對上那雙存心促狹的冷眼,開不了口問為什麼。他的手箍死她的腰,她……她……快喘不過氣了……
馬廄外忽來的雷雨急奏,呼應槽內此起彼落的馬鳴聲,將糾葛難解的兩人隔離于塵世之外。
雨聲……海遙大喜過望的听著滑落屋檐的滴答聲。「下……雨了。」她抵著黑炙灼熱的唇低喃,雀躍的心瞬間融入湃沱大雨的節奏,輕輕款擺。
黑炙徹底他凌虐她的唇,漠視那雙烏眸里突生的狂喜,狹長的厲眸慵懶地半眯著,加深兩人的纏倦。海遙猛然推開他的臉,反手拉著他往門口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