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多又不代表他們的胳臂就比較粗。」佟青露撒嬌地搭著阿姨厚實的肩膀。
「人家的胳臂是比你粗。」什麼話嘛!「你沒听過「門當戶對」這詞啊!鈴音她爸是土財主,財產少說有上億。常家的財富對樊家來說雖然是九牛一毛,可也算是大戶人家,你拿什麼跟人家比?」邱嬸在樊家富麗堂皇的大宅前站定。
「拿我的美麗啊!」佟青露倚著她的臉哈哈大笑。
「少給我油嘴滑舌。」邱嬸不苟言笑。「阿姨是認真的。別想學人家棲上枝頭當什麼鳳凰,我是為你好,你沒听過「豪門一入深似海」嗎?」
「是侯門啦!」佟青露調皮地開懷嬉笑。
「你再給我挑語病試試看。」這孩子沒個正經,真被她給氣死。
「阿姨真奇怪,要我正正經經交個男友,又有門第觀念。」什麼配不配,投緣就登對。「偏偏我天生富貴相,追我的男人都開著名牌轎車,這可如何才好?」她好為難。
邱嬸從精致的鏤刻雕花大門中,看到從右邊草坪遠遠走來的人。「御軍少爺來了,你給我安分點。」
佟青露的心突然「咚」地一聲,為這個名字浮動著。奇怪,她總覺得好象忘記了什麼和樊御軍有關的事?佟青露揚高視線,面露迷惘地瞧著樊御軍充塞天地的挺拔身子,彌漫著自信和不知名的憂郁,信步而來。
「青露,阿姨情願你慢慢過濾,也不要你急就章隨便屈就。」邱嬸無比憂心地叮囑,突然有感而發。「樊家的兩位少爺都不是你的理想對象,阿姨絕不贊成你和他們其中之一來往。」樊家的家務頗為復雜,她可不願她的寶貝涉入。
「我不會去追他們,可是他們會不會來追我,我可不敢打包票。誰教我這麼美麗呢!」佟青露收回目光放開她,舌頭頑皮地微微一吐。
「給我看緊你的嘴。」邱嬸檢視她一身淺藍色背心長裙,那柔軟、光滑的布料將她姣好的身段展露無遺又不會露得太多,達到她要的優雅和端莊。「還是阿姨的眼光好。」她孤芳自賞。
「哪里好?」拎起裙角,佟青露愁眉不展地質詢。「一點都不涼。」
樊御軍手指夾著煙,打開附屬在大門上的小門。
「邱嬸,麻煩你了,請進來。」他不著痕跡地瞄了佟青露貼著藥膏的頸項一眼。
「你今天要在草地野餐嗎?」佟青露將手中的飯盒高高提起,調侃著,笑臉上是全然的愉快和蒼白。
她的愉快印證了樊御軍的猜測。佟青露已經將酒醉時發生的所有事統統忘記。不管她是刻意還是天生如此,她就是遺忘了他,他無法忍受這點。
「御軍少爺臨時有事,來不及通知我們。」今天樊老爺邀她來和樊家主廚王太太討論宴客菜單,臨出門前,御軍少爺才打電話告訴她將餐盒順便送到樊家,他今天沒去農場。表面上御軍少爺是個不好親近的人,實際上他是個很體貼人的孩子,只是不想表現出來,不像樊子奕。
「爸在花房等邱嬸。」樊御軍擺手讓她們先走,面帶陰郁。
「昨天釣魚,今天賞花,樊爸爸對我真好。」有錢人家的花房值得看看。
「我帶你四處看看。」樊御軍淡淡接腔。
不對啊,早上樊老爺明明要她帶青露來參觀他的花房啊!邱嬸警覺地蹙額沉思。昨晚是御軍少爺抱這個死丫頭上樓的,難道她脖子上的吻痕是……
佟青露有些不安地感受到背後一股沉重的壓力。殿後的樊御軍在窺視她。
「這丫頭的身子經不起折騰,剛剛她才吐了。」邱嬸溫和地奚落道,因所思所想而防備著。「我怕她不小心吐髒了這里。」她隨手比著樊家華麗的庭園。
阿姨阻止得真徹底。佟青露偷笑。
「是啊!我頭痛、腳痛、嘴巴痛、眼楮痛……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改天好了。」她哼哼唉唉,嬌弱地撫著額頭。
死丫頭,戲演得真不錯。邱嬸稱許地思忖。
「哎,累得走不動了。」佟青露等阿姨滿意地頷首,才惡作劇般地蹲在地上,猛揉著太陽穴。「阿姨自己去好了。」她戲弄地揮揮手催促她上路。
樊御軍始終沉默地冷眼旁觀。邱嬸防備的態度他看得出來,那讓他不好受,難道她不願佟青露和他扯上任何關系?他就這麼……不得人緣嗎?
「青露有些時候會很調皮。」邱瀋用力搭著她的肩,強顏歡笑。
「邱嬸,我來看著她,你去忙你的。」樊御軍毫無預警地橫抱起佟青露,走向右邊成排的松柏。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震呆了手仍抓在半空中的邱嬸。
這……這哪是御軍少爺會做的事啊?!這跟他以前為了救人而搶時間的抱人不同。她可以清楚看出他只是為了抱青露而抱;精明如他,絕不可能看不出來青露在作態。這下子事態嚴重了,如果御軍少爺真的對青露動了心就完了。邱嬸黑著臉。他是那種不愛則已,一愛就會全心全意、掏盡心肺給對方的孩子,因為他過分封閉自己,寂寞太久了。能觸動御軍少爺的人,必能獲得他至深的愛,她一直知道也祈禱會有這麼個嫻淑的千金小姐出現,哪知那個人竟有可能是自己的外甥女。
不妙,這事不妙。青露根本不適合他,她心傷未愈,只可能逼得他更加封閉自己。這丫頭怎麼被拋棄了以後,就連年走桃花運到現在,這是因禍得福還是天意?邱嬸憂心如焚。她是絕對不想御軍少爺受任何委屈,也不想青露嫁入豪門受罪。
可是,不想歸不想,如果御軍少爺是真心喜歡她家丫頭,以他們倆的脾氣,誰能阻止得了戀情的發生?依她看,唯有他們自己。
※※※
「我……我只是開玩笑的。」樊御軍怎麼了?佟青露並不享受這份舒適,僅是滿眼疑惑。
「我知道。」他高深莫測地答道。
「你嚇呆了我阿姨。」佟青露愣愣地指著後面。他好象一直有意無意地瞥著她脖子上的藥膏。
轉進隱藏在松柏後面的六角涼亭,樊御軍放她坐上雕工精美的石椅。
「我爸說了些什麼?」為了這件事,讓子奕放下公司回來,媽到底想做什麼?
「你媽媽和他鬧脾氣的事。」她邊假意咳了咳邊整理衣服,不想讓樊御軍尷尬。「樊爸爸說樊夫人比較疼子奕。」她其實看得出來,樊爸爸用了最隱晦的方式暗示她,樊御軍不得樊夫人的心,他的孤單來自于母親的疏離。她就是听太多不想听的事,才會心煩意躁多啜了幾口酒,哪知就這麼不省人事了。
樊御軍有些不自在與僵硬。這事由別人口中說出來,對他一點殺傷力都沒有,但由她說出來,他就會覺得自己像是做錯了什麼事,才會造成今天這種局面。
「你不要緊吧?」佟青露關心地拉著他的手,看出他的不對勁,也被他一閃而逝的傷心震撼了。她心疼地投進他懷麗,緊緊抱著他。樊夫人和樊御軍之間的關系,恐非一日也非單一的原因造成。家丑到底是不便外揚,樊爸也只是點到為止的暗示她樊御軍不像外表那般堅毅,他其實很孤寂。
「我哪里錯了?青露。」他被她的撫慰觸動心弦,忍不住想問這個一直伴隨他成長的問題。
「沒有。」佟青露啞然失聲,發燙的眼眶被心酸的淚水刺痛。她一點也不明白內幕,但樊御軍一定被傷得很深,他淡漠的聲音是那麼地痛。
「對不起。」很快地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樊御軍推開她,有些狼狽地側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