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少爺沒說。」楊索隨他收住勢。
「媽的,一定是為了那個笨女人。」黑炙做得未免太絕了,壞的都留給他,他至少要替他分憂解勞,分檐一下煩躁和不爽。
「洛心小姐還沒回去。」他突兀地插進話。
「管她回不回去。」黑焰重新邁開步伐,突然停住勢,危險的側身低哼,「楊索,你剛剛叫她什麼?」他把她當成阿拉伯來的公主啊!小姐。
「她的確是小姐。」楊索別具含意地點到為止,一雙眸子深不可測,像在提醒他什麼。
「你是不是嫌我不夠煩?」心煩的黑焰懶得去猜測他的話意,對李洛心完全沒興趣。「有空到鎮上看看誰家的房子需要修補的,回來告訴我一聲。」動腦之餘,也得活動筋骨。
楊索沒說話,亦沒移動步伐。主子心情不好時,他向來知道回避。
黑焰慍怒地走回屋子準備用膳,卻發現餐桌上什麼都沒有。
「笨女人!」他對著屋子吼,餘音震梁。
「什麼事?」李洛心匆忙從樓上跑下來,手拿了個置放在樓上的模型屋,本來是跑得很穩當,哪知在最後一階絆到腳,不小心將手中的模型摔了出去,當場分了尸。「我……對不起。」這真是事出突然,不在她預料之中。她欲哭無淚地看著碎塊,覺得自己好像越來越笨手笨腳了,都是他動輒大小聲害的。這個模型屋要掉也掉準一點嘛,若能適巧敲到他的頭是最好不過了。
他最欣賞、花最多工夫制作的模型屋就這麼毀了。黑焰臉部抽搐,厲眸陰沉,氣得說不出話來。
李洛心見他不言不語,心慌慌地忙將四散的模型碎塊掃在一塊。
「我……我會幫你……黏好……」她拿出垃圾袋撿拾碎塊,連句話都說不完全。完了,事情越積越多,臨到黑島前,教授又頻頻催她將最後一幅油畫送審,因畢業展在即。原以為到島上後,她有充裕的時間畫完,哪知道天不從人願。
「晚餐呢?」他幾乎噎死地咽下怒氣,繃緊黑青的臉皮,已不願多說。
「什麼?」她抬起小臉錯愕著。餓死好了,要吃不會去陳媽那吃,偏偏每餐都要她送過來,分明在刁難人。
「我說晚餐!」他跳了起來,忍不住火山爆發了。她又用這種「天下人皆負心」的表情來騙人了。
「我……收……收拾完……馬上去……拿。」她惶恐地撇向牆上掛鐘,手足無措地東掉一塊、西落一塊,越撿越亂。
「不用了!」他怒不可遏地喝住她,「東西收收給我滾回去。」媽的,他要去炙那兒修身養性一、兩個禮拜,省得氣急攻心至死。
瘟神走了,她要去拿一包鹽巴來撒,去去邪。李洛心含著解月兌的淚,幾乎雀躍地目送他。這些天為了不讓陳媽難堪,她每天從早做到晚,任黑焰哥加重她的工作量也不多吭一聲,反正陳媽在看,她會替自己出頭,不過最不好受的就是她磨破皮的手掌,好痛哪!
不曉得這個人是幾代的棄夫,居然全盤否認女人的價值。這些天她很盡責地從清晨打拚到深夜,進屋子腳尖一定掂得高高的;有他在的地方,她一定避得遠遠的;實在忍不下他猖狂的氣焰時,頂多結巴幾個字煩他。不是刻意要騷擾他,他就怨氣沖天了,她若真要讓他難過,他不發瘋才怪。
唉!怎會無由來地一陣沮喪?
「姊姊……」
听到那聲稚女敕的輕喚,李洛心好奇地轉過頭,看到一名年約八、九歲,編著兩條發辮的小女孩站在外頭。小女孩手上抱著昏昏欲睡的小物,那圓圓的小臉上有幾分初見陌生人的羞澀。
「進來沒關系。」她笑逐顏開,溫柔地朝小女孩招招手。
小女孩怯怯地踏進屋子,「可以嗎?」
「當然可以。你的國語說得好標準,誰教你的?」她的皮膚呈深棕色,應該是當地土著吧!李洛心見她羞怯不安地望著地板,不禁擴大笑容。
「學校有中文課。」一見她柔美的笑容綻得那麼甜蜜,小女孩不禁跟著漾出笑容,卸下不安,溫暖的友誼在她們之間迅速擴散著。「楊索叔叔叫我把小物送回來,他怕你找不到它會心急。」
楊索真是好人。
「謝謝,我正在找小物。你叫什麼名字?」李洛心忘卻憂傷,感激地拉近她,除去兩人之間的距離。
「小娜。」她將手上的小豬遞給李洛心,「小物很喜歡去找我玩,它好可愛哦!」
「你也好可愛。小娜家住哪?」她溫柔地接過困頓的小物,小物懶懶地掙扎了幾下,終於敵不過瞌睡蟲的打擾,放棄堅持。
「在楊索叔叔家旁邊。」小娜比著左側窗外,「從那直直走,很快就到了。」
「那改天我可不可以和小物一起去找你玩?」她拉著小物的蹄子磨蹭她的臉,小娜靦靦地點頭稱是。
「我可以帶姊姊去撿貝殼和潛水,海底有很多漂亮的珊瑚和大魚,我會游泳哦!」她一臉驕傲。
「好,你教我游泳,然後我教你畫畫做為交換,好不好?」經過幾番狂風暴雨,李洛心格外珍惜起這份友善。
「姊姊會畫畫啊?」她兩眼瞪大,突然興奮不已。
「會一點點。小娜想學吧?」從她期待的眼中和乍放光芒的小臉,李洛心已經得到了答案,笑得好開心。
「想。」深怕李洛心不明白她的意願般,她猛點頭,兩條細細的辮子隨之飛舞。
「那我們就一言為定了。」除了陳媽和楊索外,小娜是島上第三個對她和顏悅色的人,李洛心開心地露出無企圖的笑顏,甜美而真誠,突然間覺得柳暗花明了。
第五章
「你們真煩。」黑炙沉靜地和黑焰下棋,幾乎被長老們死纏爛打的積極態度惹惱。
「炙帝,你就答應吧,別折騰我們了。」「愛」完全筋疲力盡了。「目前我們已經發出帖子,你要有心理準備移師加拿大青焰門總部。」先人有明訓,黑家出頑人,說服要趁早。
「你們發帖子與我何干?」他事不關已的態度氣壞了負責今日圍剿他的另一位長老。
「頑固如炎皇也得賣面子給我們,你這樣就有點說不過去了。」「義」捻著白髯,頗為不悅。怎麼黑家的孩子都這副頑強的德行?早知道就不要答應「太上皇」,擔下他兒子們的選妻重責。
氧氣已見稀薄的室內,除了棋子的移動聲,就屬兩位老人家的喘息聲最為凝重。黑焰識相地閉著嘴,多少嗅出了火藥味。任他有移山倒海的能耐,也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何必自找苦吃?
「討厭女人也該有個節制,不可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愛」明白他的心結,試圖化解。「想想,這個世界若沒了又嗲又媚的娘兒們來點綴,會有多無趣啊!」
「你們當初花多少時間說動炎?」黑炙不耐煩地移動炮,不想听他們老生常談。
有什麼樣的領導人就有什麼樣的下屬,老頭一次娶三個老婆,這些老家伙有樣學樣,終日流連於花叢中,自然好不到哪去。黑焰冷眼旁觀地訕笑。
「呃……」兩位值日長老當下說不出話來。
「三個多月,是吧?」黑炙冷冷地低哼,「回去告訴忠,現在才一月,你們去環游世界半年再回來說服我,到時我也許會考慮。」
被狠!黑焰捧月復大笑,笑得自在快活,根本不理兩位老人家投來的警告。
「半年後回來,再說服個半年,今年不就玩完了。」「義」氣憤不已。「你怎麼這麼難溝通啊!」他以為他們為什麼要提早進駐黑島?還不是有了炎的前車之鑒。每次說服黑家的孩子,他就不免大動肝火。偏偏「太上皇」太會算,生的孩子各差一歲,害他們八個人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一動肝火就得連動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