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軍統領?在梁勛抵達宮門前,攔住他的去路。
「王上有令,只準你一人入宮。」
梁勛聞言,不動聲色,囑咐侍從候在宮外。
「主公,您──」
「勿多言,我都明白,你們放心吧!現下長公主乃燕國之後,相信燕王不會為難于我。」語畢,他轉身隨禁軍統領入宮。
這是他頭一回來到燕國王宮,燕京的繁榮與宮中的富麗景象,深深烙進他心中。
這一瞬,梁勛眸光透出一抹冷殘的貪婪,但轉眼又回復原先刻意恭謹的虛?神情。
不多時,兩人來到養心殿外。
在禁軍統領通報過後,梁勛才得以進入養心殿。
軒轅聿早已候在大殿之上,在他身旁坐著一身雲紗的玄姬。
案女二人三年未見,梁勛未顯異樣,然而玄姬心頭?是萬般激動。
頭一遭,她雖力持鎮定,還仍掩飾不住臉上的喜悅。
她臉上那種夾雜著辛酸與欣喜的復雜神情,沒逃過身旁注視著她的深沉黑眸,有那麼一瞬間,黑眸掠過殺機。
「梁勛,敢入我燕京,你膽子不小!」軒轅聿開口,俊美的臉龐像是噙著笑意,然而眸底?竄過寒芒。
「藏頭縮尾之輩,如何成為一國君王?」梁勛面不改色地回道。
軒轅聿何嘗听不出他仍自尊?王的弦外之音。
「說得好!」軒轅聿話鋒一轉,問了句︰「那麼敢問你三年來身在何處?」
「我到彤沂關外走了一遭。」
軒轅聿眸光閃了閃。「可有所獲?」
兩人對峙許久。
半晌,梁勛笑了起來。
「燕王,今日我是?玄姬而來,不?其他。」他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軒轅聿瞧了眼玄姬,看出她眼底微微的懇求。
「來人,賜座!」
為了玄姬,他可以饒過梁勛,然而,她的心究竟有幾分是向著他的呢?這個答案他亟欲得知。???翌日,噶罕匆匆來到靜心苑。
「噶愛卿,何事如此匆忙?」軒轅聿放下手中的奏章,看著這個年近六十,?仍身?體健的耿直忠臣。
「王上,臣听內侍說您讓梁勛在宮里住下,可有此事?」
「不錯,確是如此。」軒轅聿回道,神情似笑非笑。
「王上難道打算讓他在宮中長住?防人之心不可無啊!請王上三思。」
軒轅聿突然笑了起來。「噶罕,你跟了我這麼久,難道還不明白我的用意?」
「王上的意思是……」聞言,噶罕在一瞬間明白。
原來,王上要留住梁勛,明?留客,然而暗地里?是軟禁,實為防人之高招!
「王上打算留他多久?」
軒轅聿眸光直視噶罕,精芒迸射。「這個問題,我想十日之內必有答案。」
驀地,左側牆上的畫卷微動,暗門無聲無息地向旁移開,走出一名黑衣探子。
「有什麼消息?」軒轅聿開口。在噶罕面前,他從未隱匿任何事物。
探子立即走上前,傾身在軒轅聿耳畔低語。
在一旁的噶罕見了,心中不由得暗暗生疑。
王上已有多年未派探子出城,不知此番是為了哪樁?
莫非……是為了梁勛?
半晌,探子退回暗門,畫卷回歸原位。
「噶罕,還記得三年前我要你到淩霄城辦的事嗎?」
傲罕眸光閃了閃。「記得。」
「可以開始了。」軒轅聿面無表情地下令。
「王上──」
「毋需多問,倘若我猜得不錯,所有的疑問在十日之內會有答案。」
「是。」噶罕退出靜心苑。
在出宮的一路上,噶罕心中明白,一場巨大的風暴即將來臨……???
初秋的冬日陽光依然帶著暖意,玄姬和一班宮女們在雲池畔的瑤台上賞曲兒。
一陣暖風徐徐吹來,夾雜著淡淡的花香,玄姬斜椅在軒轅聿懷中,榮寵倍至。
「來,嘗嘗這荔浦芋頭,今早六百里快馬送進宮的。」他夾了一塊沾上細糖,送到她唇邊。
玄姬順從地張開口,似已習慣他的寵溺。
「好吃嗎?」他問,又夾了一塊送至她唇邊。
「我可以自己動手。」玄姬抬起眼瞧他。
「寵你已經是我的習慣,別拒絕我。」他迎視她慵懶的瀲灩水眸,別有深意地道。
玄姬淡漠如故,輕蹙起眉頭,再次順從地張口接過吃食。
苞了他三年,他對她的榮寵非但未?,反而趨增,每每教她的心緒陷入莫名的掙扎,生怕復仇的心念會在他的柔情之下,一點一滴被蠶食鯨吞,終至消失殆盡。
「听了一早的曲兒,倦了嗎?」他寵愛的輕輕撫著她一頭及腰的雲發。
「嗯。」
「那咱們回寢宮吧!」軒轅聿揮手撤下一班唱曲兒的歌姬。
此時,玄姬遠遠地瞧見朝他們走來的梁勛。
「臣妾多年未見父王,希望能單獨與父王說上一會兒話。」她回首看向那張微微冷鷙的俊?。
是她多心了嗎?就在前一刻,他還柔情滿溢的熾眸竟在一瞬間轉?陰黯。
「我等你,別太久。」軒轅聿握住她的手,好一會兒才放開離去。
須臾,梁勛來到玄姬面前,屈膝一跪,喊道︰「梁勛拜見王後娘娘。」
「父王毋需多禮,快請起!」玄姬上前扶起他。
梁勛眸光微閃,欲言又止。
玄姬會意,開口道︰「你們全退下!」
一干宮女們盡皆退去。
梁勛這才起身,雙眸緊鎖住玄姬。
「看樣子,這些年來,受苦的只有我一人。」他開口,眸光深沉地一閃。
「父王這是在怪玄姬?」望著梁勛微微泛白的雙鬢,玄姬心下一陣難受。
她自幼喪母,父王對她而言,是世間惟一重要的人。
為了得到父王的寵愛,玄姬飽讀詩書,聰穎遠勝其他人,果真成了父王最疼愛的公主,然而她的鋒芒過盛,在十歲之後,逐年?自己招來殺機,父王甚至為了寵王後之子而漸漸對她疏離。
不過,在玄姬心底,父王始終是她最敬愛的人,未曾改變。
梁勛微微一笑,回道︰「父王?非怪你,相反的,父王認為你做得比我想象中更好。」
玄姬怔怔地未置一語。
梁勛再度開口︰「父王問你,你可曾忘了梁國?」
「沒有。」
「很好,那麼父王這些年來在關外奔走就沒有白費了!」
「玄姬不明白。」
梁勛擰起眉。「你以為父王這些年躲在關外是當縮頭烏龜嗎?」
「父王……」
梁勛眸光向四周一看,而後壓低聲量道︰「事實上,我正蘊釀著復國大計。」
「父王打算怎麼做?」玄姬輕問。
梁勛盯著玄姬,「你先告訴父王,你可留戀這一國之後的地位?」看著她的目光里透著一絲計量。
玄姬搖搖頭。
梁勛勾起一抹贊許的笑。「好,有骨氣,不愧是我大梁的長公主。」他頓了下,和煦的眼神驟然轉?
淩厲。「那麼父王再問你一句,你得老實回答我。」「父王說吧!玄姬必定知無不言。」
「你可留戀夜夜同寐的枕邊人?」
玄姬怔了怔,半晌無言。
梁勛不悅地擰起眉,「猶豫就代表有所眷戀,不要忘了,是你的枕邊人讓咱們父女成為亡國奴的!」
「玄姬不敢忘!」事實上,她日日夜夜以此警戒自己。
「哼!女兒生來便是別人家的,我早知不能指望你助我復國。」
「不!案王,玄姬願不顧一切來助父王復梁。」
梁勛瞧了瞧玄姬,深沉的眼眸掠過一抹算計的精芒。
「不顧一切?說得倒簡單,倘若我要你動手殺了你的枕邊人,你可願意?」
玄姬心頭震了震,絕麗的容顏?未顯露半分心緒,只淡淡地問了句︰「真有此必要?」
「絕對有!」梁勛直視著玄姬,又添了句︰「你下得了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