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聲尖叫響遍了水雲庵。
明月猛地睜開眼,迎上小石頭驚愕的神情。
「明月姐…,你…,你……」小石頭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
明月循著他視線往自個兒身後瞧,對上一雙炯亮的黑眸。
「早!」黑閻昊簡單地說了句,俊顏上扯開一抹笑。
明月猛然一驚,發現自己竟和他同在一張床上!
「你……」她坐起身,對眼前的一切感到羞窘。
昨晚,她明明記得自個兒睡在床畔的呀……怎麼會變成現下這模樣?
「有什麼不對嗎?」他掃了少年一眼。
「當然不對!」小石頭搶先回道。「明月姐是未出閣的閨女,怎麼可以隨便和男人同在一張床上!」
「那你說眼下該如何?」黑閻昊不疾不徐地問道。
「該……該……」小石頭搔了搔頭,突然迸出一句︰「該娶她為妻。」
「小石頭,住口!」明月羞紅了臉。
「你說呢?咱們是不是這就去拜堂?」俊顏漾著戲謔的淡笑。
他嗆篁的神情,卻讓明月心頭沒來由地一痛。
「為什麼咱們會同在一張床上?」她垂下頭,不想瞧他臉上那抹傷人的神情。
「昨兒個夜里,我見你冷得直縮身子,這才將你拉上床炕,免得你凍壞。」他淡淡地答,仿佛一切再自然不過。
「你……你大可叫醒我。」
「我見你十分疲累,搖了你幾下,可是你卻沒醒,所以我只好拉你上床羅!」
「誰知道是真是假?」小石頭不以為然地道。
瞧這男人唇紅齒白,俊俏有余,說不準是專輕薄女人的登徒子!
「這麼說來,我是娶定你羅!娘子。」黑閻昊親呢地喊了一聲,存心捉弄她。
「誰說要嫁你!」明月見他沒個正經,一怒之下奪門而出。
「哼!」石頭狠狠瞪了他一眼,追了出去。
「明月姐……明月姐……」
明月在院子里的白楊樹下停下腳步。
「小石頭……」她欲言又止。
「明月姐,什麼事盡避說!」
「今兒個你看到的事千萬別對其他人說,尤其不能告訴我師父。」
「那豈不是教那男人佔盡便宜了?」
明月心頭一酸。「誰教我命苦。」自小她無父無母,是師父撿來的棄嬰。
小石頭微一沉吟。「你可以讓他娶你。」
「不!」明月搖搖頭,「我只想一個人平凡過一生,隨師父遁人空門。」這是她一直以來的意願。
當尼姑?!這樣好嗎?雖然慈雲師太是個好人.但明月姐這樣一個大美人,在他看來當個大戶人家的正室游刃有余,當尼姑實在有點可惜。
「答應我!」明月拉起他的手,一雙美目隱隱含著淚光。
小石頭嘆了口氣。「好啦!我不說就是!」
明月這才露出一抹安心的笑。
晌午時分,明月端著飯菜來到客房。
「我以為你不顧我死活了呢!」黑閻昊淡淡一笑,一雙流定的黑眸閃了閃。
雖然才識她不久,但每回見到她,心底總有種說不出的奇特感覺……幾乎想將她狼狽扯入懷里,不許她離開!
對女人的佔有欲從來不曾如此強烈,令他深覺驚奇!
「如果……如果你再對我有輕薄的舉動,也許我真的會不管你。」明月對住他雙眸,認真地道。
「嗯?那你說說看,什麼樣才叫輕薄的舉動?」他雙目直盯在她的臉上。
天,她都不知是什麼樣才叫輕薄時舉動的感覺,更逞論其他!
「不要這樣瞧著我。」她別過頭,螓首半垂。
「我是怎麼樣瞧著你?」他似笑非笑地問。
「你……你……」明月抬起頭,不知如何啟口。
「你過來。」
明月直盯著他,沒有移動。
難不成替我換藥也算輕薄的舉動?」
明月登時想起今早尚未替他換藥,于是取餅櫃里的藥箱走近他。
手仍是顫抖的解開他衣衫。
「手這麼抖,怎麼替我上藥呢?」他倏地扭住她蔥白素腕,放到嘴邊輕啄了下。
明月心頭一驚,急急縮回了手。「你……」
「我不是輕薄,而是情不自禁!」黑眸如星子般閃了閃,薄唇勾起邪氣的笑。
明月臉上一紅,轉身就走。
只是她才剛跨出一步,便被黑閻昊拉了回來。「不許走,听見沒?」
明月別過頭,不睬他。
「你還沒替我換藥呢!難道你忍心讓我傷口潰爛、染上血毒而死?」他瞅著她。
半晌,明月輕嘆了口氣,伸乎替他解開肩腫上的布條。
雖然傷口已不再淌血,但創處很深,要痊愈只怕得費不少時日.也虧得他身子骨精壯,熬了下來,體質稍差的,只怕已經見閻王去了。
「還疼嗎?」她忍不住問,臉上不覺露出關心之色。
「如果你讓我再親一下,就不疼了。」黑閻吳戲押地道,一手乘隙摟住她縴腰。
「不!」她情急之下,一雙大眼驟然涌上一層水霧。
「怎麼就哭了呢?」他勾起她下顎,徐淡的語調帶了抹憐惜。
「清白對女人是最重要的,而你……你……卻這般輕賤我。」說著說著,一顆顆晶瑩的淚珠悄然滾下。
驀地,一雙大手來到她眼前,抹去她滿頰的淚。
「換藥吧。」他輕輕開口,一雙深潭般的黑眸將在眼底的渴望盡數掩蓋了過去。
她的淚,輕易地撼動了他一貫冷絕的心。
不是沒見過女人的淚,但卻是他第一次心生憐惜。
也許,是因為她救了他一命吧!
明月默默地為他上藥、包扎。
「吃飯吧,菜要涼了。」她盛了滿滿一碗遞向他。
「為什麼你會在這個尼姑庵里?」他忽然問道。
「明月是棄兒,自小由師父養大,自然住在這庵里。」
「你師父呢?怎地未見她人影?」
「大概天黑之前就會回庵里來。」明月頓了一下,問道;「你怎麼會遇上老虎呢?」
「我和一群隨從上山打獵,射中一只鹿,我想大概是血氣引來了老虎吧!」當時情景十分危急,若非他是習武之人,早成了猛虎月復中之物。
隨從?瞧他雖粗布衣褲,卻器宇軒昂,眉宇間隱隱有分貴氣,想必是富貴人家的少爺吧!
「這是什麼?」黑閻吳從碗里夾起一塊黃色的東西,狐疑的瞧著。
明月笑了笑,難怪他沒見過。「是蘿卜干。」這等飲食想必他未曾嘗過。
他挑起眉,嘗了一口。「好吃、脆脆的。」緊接著他又吃了好幾塊碗里的液瓜。「這些都是誰做的?比宮……」他倏地住了口,改口進︰「比我家里的廚子還高明。」
明月淡談一笑。「我的粗淺手藝如何和人相比呢?」
「我說比得成便比得成!」他執拗地道。
不一會兒工夫,他已吃了個碗底朝天。
奇怪,平日在宮里胃口倒不如此刻,雖然只是一些青菜、豆腐、蘿卜干之類小萊,他卻吃得津津有味,猶勝宮中。
不知不覺地.他竟吃了三碗!
明月見了,心底也十分歡喜.她要黑閻昊再休息一會兒,便收起碗盤離開客房。
這一晚.出乎意料地,慈雲師太並未歸來。
明月微微閃神。
「你有心事?」他問,見她神不守舍地。
明月點點頭。「師父該回來了。」
「也許她有事耽擱。」
明月嘆了口氣,神情帶著憂慮。
「想必你與令師感情很好吧!」
「師父一手將我帶大.雖名為師徒,實用如母女。」
「你別擔心了.早點歇息,也許明幾個一早她就回來了。」
明月不由再度嘆息。
這一夜,她守在他床邊。
夜里,黑閻昊忍著肩上的疼痛坐起,將被子蓋在明月身上。
望著她清妍的絕色臉龐,他不由得看痴了,竟久久無法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