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比誰清楚,這件事,就算跳進黃河洗一千次,也洗不清,自己還能說什麼?
「我……我知道了。」委屈的淚水在眼眶中翻滾。
事已至此,再怎麼解釋都沒用了。
「知道了還不走!」牧豐猛一捶牆壁,發出驚天大響,把所有人嚇一大跳。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發這麼大的脾氣。
她是他最重視的人,卻也是惹他最生氣的人!
難道今天的幸福和快樂都是假的?虧他以為他們兩情相悅,原來根本不是那回事。
「嗚……」艾蘭終于忍不住,傷心的哭出來。
「再……再見……」艾蘭閉著眼淚向他們道別。
牧豐轉過身,連看都不看她。
牧伯父也。只是失望地嘆氣。
牧采則一副恨不得快攆她出門的神氣。想不到當年偷的琴,會有這麼大的用處。
走出牧宅,艾蘭眼中的熱淚,終于像斷線的珍珠般滾下來。
她的幸福已經用完了。最愛的小豐哥哥,再也不會喜歡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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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小提琴丟在哪里?」
艾蘭走後,牧豐向牧采追問,他無論如何都要把琴找回來,因為那是他最珍愛的琴。
「我怎麼知道?」牧采心虛地聳聳肩,神色不定。
「那你怎麼知道她把小提琴丟了?」牧豐精明的跟眯起。
「我……」牧采心中一驚。
她怎麼也想不到牧豐會追問到這程度。
「我看見的啊。」牧采趕緊回答。
她好不容易做到這地步,可不要前功盡棄。
「看見的?」牧豐逼視她,要她說得更詳細一點。
「對啊。」牧采一咬牙,索性編個滔天大謊,「你出國沒多久,她就把你送她的東西,全丟進垃圾桶了。」
「丟進垃圾桶?」牧豐暴跳如雷。
「對,我親眼看見的。」牧采無比肯定的點頭。
為了圓謊,她非得說得如此肯定不可。
「該死!」牧豐氣急敗壞的上樓,砰地一聲,把自己關在房間里。
牧采小心翼翼地往樓上瞧。
牧豐討厭艾蘭,她固然高興,可是他發這麼大的脾氣,她更怕。
「那個艾蘭,太不應該了。」牧伯父喟嘆一句,失望地走進書房。
牧采見父親也進房去,躡手躡腳的把從艾蘭那里偷來的小提琴,自壁櫥里拿出來,藏到閣樓去。
老天保佑沒人突然到閣樓去,老天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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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豐一直處于很忙碌的狀態。
上完了各大媒體的宣傳節目後,演奏會眼看就要到了,牧豐的情緒卻一直處于不穩定狀態。
「思念奏鳴曲我不彈了。」牧豐雙手打在琴鍵上,發出轟然大響。
替他伴奏的小提琴手,驚恐的叮著他,像面對一只隨時會失控的猛獸。
一起巡回演奏快兩年,她第一次見他這麼失常和……失控。
「對不起,你先休息吧。」
琴手得到特赦令,連忙帶著小提琴,回自己的房間去。
牧豐不信邪地繼續彈思念奏鳴曲,苦中帶甜的旋律中,隱約夾雜著灼灼怒火。
這首曲子是他寫的,每個音符都是他的心血和思念,他熟知它的情感與呼吸,怎麼也不信就這樣走了調。
那一年,他與柏林愛樂管弦樂團一起巡回演奏,那個頂級樂團的每個小提琴手,都讓他想起記憶深處那個小天才。
這些年來,他沒有一天不掛念她。
每天、每天,他臆測著,以她天生特殊的技法,這些年若多加努力,應是國家音樂廳里的首席了吧?
不管是奏鳴曲、協奏曲,或是獨奏曲,都讓他深深地想念她,她的琴音依附在每支琴上,她的影子,與每個一流演奏者重疊。
這些思念累積在細胞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逐漸逼迫心中的情感,膨脹莫名的苦悶。
那年,他在布拉格,適逢「布拉格之春」音樂節,滿街都是頂級演奏家,思念無法自制地排山倒海而來。
這強烈的情感再也無從壓抑,他連夜寫下了這首思念奏鳴曲,把所有思念寄托在樂曲中。
每當他演奏這首曲子,總不自覺地把伴奏者想象成他的小蘭花,她的琴藝、技法特殊精湛,是惟一能把這首曲子詮釋得淋灕盡致的人……
可是,到頭來,他的心心念念全是白費,對她而言,他的感情,只不過是隨手可丟的垃圾!
「可惡,可惡,可惡!」他狂憤不已地把琴譜撕個粉碎。
不,不行,他甩甩頭,不能如此一蹶不振。
她不把他當回事,他更不能被她左右。
牧豐找來紙筆,邊彈,邊寫,把心里滿滿的怨氣、怒氣,全化做刀刃般銳利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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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
包家的電話響起。
「喂?」剛進門的包艾竹接起電話。
「艾竹,我是小晶,艾蘭又睡著了,我替她換了電池,她卻還是一點都沒有醒來的跡象,怎麼辦?」電話那頭好急的聲音。
「看看隨身听是不是壞了。」艾竹說。
「沒壞。」
「看看是不是CD壞了。」
艾竹覺得這學期命很苦,作業、報告很多就算了,還有艾蘭沒事就出狀況,快把她忙死了。
自從那天去找牧豐回來後,艾蘭就變了個樣,愛哭得不得了,也愛睡得不得了,好像又回到幾年前遺失小提琴時的光景,睡醒了就哭、哭累了就睡,這回,該不會真想一睡不醒吧?
艾竹打個哆嗦。這可不是好事。
「都沒壞。她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又受到什麼打擊?」小晶真是受夠了。
小晶受不了,艾竹也很頭痛,才短短幾天的時間,她已經瘦了一大圈,整個人都憔悴了。
「她最近吃得很少,上課也不專心,班導都快氣死了……到底有沒有人能治好她呀?」小晶有一堆牢騷。
「拜托你多擔待一點、對了,你從她的包包里,找幾片CD來換,看她會不會醒。」除此之外,艾竹再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咦,醒了,醒了。」電話那頭傳來小晶的歡呼,「原來思念奏鳴曲能叫醒她耶。」她只是把那片寫著這五個字的CD放進隨身听而已。
「艾蘭,你終于醒了,哎哎哎,別又哭了。」電話那端傳來小晶的嗜呼。
「麻煩你叫她快回來。」艾竹對話筒那端的小晶說。
丙然,牧豐是罪魁禍首,也是解鈴人。她得想法子把她弄到牧豐那里去。
「可是我們還要到PUB打工耶,她已經三天沒去了。」小晶非常為難,她今天難得逮到她。
「那就叫她下工後快回來。」艾竹說。
什麼?她已經三天沒去打工了?她這幾天都特別晚回來耶,是跑到哪里去了?
艾竹覺得事有蹊蹺,頭開始痛起來。
但願老天爺放她一馬,快讓牧豐把艾蘭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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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應觀眾要求,唱完最後一首歌,艾蘭不知不覺又來到這個窗下。
她想見他,好想、好想,可是,卻又好怕好怕。
窗口飄出鋼琴聲,窗內的人正在彈奏那首她熟得不能再熟的曲子。
原本苦中帶甜的曲子,此時只有割剮人心的銳利,和排山倒海的悲憤。
「他為什麼要把這麼動人的曲子,改得這麼悲慘?」艾蘭哽咽的低喃。
這首曲子的每個音符都像根針,刺在她心上,教她熱淚盈眶。
艾蘭蹲在牆角下,听著這刺痛人的音樂,默默地想著窗內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