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這麼巧吧!
回頭——
馬車,不知何時已經停在了御史府前——
馬車的車簾,被高高地撩起——
馬車外,御史大人司徒塑兩只眼楮瞪得跟銅鈴一樣大。
在他身後,一班原準備夾道歡迎的隨從家眷僕役個個都張大了嘴!
這、這是什麼情況?
這——該死的家伙!
華冰珀咬牙切齒地將視線轉回一動不動的龍傾城身上,那雙清清淡淡的眼眸中正醞釀著某種風暴……
片刻後,自停在御史大人府前的馬車中爆出慘絕人寰的叫聲。
街上的百姓紛紛回頭瞻仰,只听「砰」的一聲巨響,那馬車的頂部被某一飛出的物體擊出一個大洞。數位眼尖的百姓發現,那飛向半空的物體應該是一個敞著胸口的年輕男子……
御史府上的氣氛此時有些凝重,不是因為大人唯一的公子司徒青見已經臥病三月不見好轉;也不是因為司徒大人因擔兒心切無心朝政惹的皇上不太高興;更不是因為司徒大人的第三方小妾與人偷好時被家里的忠誠看門犬——阿福發現狂吼到全府的人到場臂摩……而是因為,他不遠千里請來的「聖手」華冰珀竟然——竟然當著所有人的面,展現了那隱藏起來不為人知的一面。
第五十六次嘆氣後,司徒塑最後決定,全府上下一干人等不得將今天看到的那一幕泄露半分!違者將家法酷刑伺候!「唉——」第五十七次一聲長嘆,司徒塑衣袖一甩,努力維系著勉強撐出的笑意,準備往寧宇軒請正稍作休息的「聖手」去勘察愛兒的病情。
寧宇軒,是御史府招待貴賓的一個單獨的小院落。
院內共分三處房舍,分別是東南西三套廂房,園中有假山池塘,池塘上架著白色九曲小橋,一座湖心亭立于池塘中央。坐在亭內,泡上一壺上等好茶,看著水中魚兒嬉戲,真是一派賞心悅目的景象。
而此刻,在湖邊的一棵快要掉光樹葉的光禿禿的老樹下,正立著一位衣衫飄飄的絕代佳人。
「好漂亮哦!」一丫鬟雙手合掌,眼楮成心形。
「是啊……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美的男子啊……」又一丫鬟加入行列。
「從前我一直以為咱們青見少爺已經算是很俊的男子了!可是,後來狀元爺受邀來做客,我發現他比咱們少爺俊美十倍!但是,現在這位讓老爺請來的聖手的徒弟,又比狀元爺美十倍!」第三丫鬟整張臉都成為了心形,「啊……他實在太完美了!天下間,怎麼會有這麼完美的男子啊……」
……
樹下,原本只是換下了風塵僕僕的衣衫,散步到池塘邊,然後一不小心看到個奇怪螞蟻洞,正準備蹲下研究的龍傾城莫名其妙地受到這多番贊美,一時間也只能定住身子,擺出了「傾城」姿態。
唉——這一年來竟然成習慣了!只要一看到或听到女子的傾慕,他就會自動擺出飄飄仙人的姿態——真是可憐……
不遠處的湖心亭中,茶香四溢,小小的圓桌上擺滿了各色精美的糕點。
手上已除去那夸張包扎的風無痕品了口茶,再度望了池邊的「雕塑」一眼,有些擔心地道︰「龍公子他——沒什麼異狀吧……」
華冰珀翻查著圓桌上的藥箱,聞言稍稍地抬了抬眼,然後冷冷道︰「他?就快死了。」
噗!風無痕口中的茶水如數噴出。依華冰珀的口氣,果然是對剛才馬車上一事相當氣悶。其實,說真的,剛剛連他都幾乎想把龍傾城揪下車好好教訓一番!
這個頑劣的徒弟,不知道之前曾給華冰珀惹了多少麻煩!
他微微蹙眉,一邊擦嘴一邊用手中折扇輕拍著圓桌。
「華姑娘——」正在這時,御史大人司徒塑出現。他拱手作揖,道,「華姑娘,小兒病情告急,請華姑娘速往听濤閣救治!」「好。」華冰珀合上藥箱,提起便走。
啊!師傅終于要去辦正事啦!那他也可以解放了,不用再被這些女子的視線狼看了!
龍傾城心里暗暗高興,準備收回姿態。
「傾城,你不用跟去,留在這里。」經過他邊上,冰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師傅……為什麼?」傾城的滿面清美頓時變成淒美。
「我想到了青見少爺的藥中可能還缺一味,你留在池邊,好好地研究一下那個螞蟻窩,等會和我匯報情形。」
「師傅……螞蟻窩和青見少爺的藥——也有關聯?」
「嗯!絕對有關,所以你任務重大,知道嗎?」冰珀慎重地向他點頭,「在我回來之前,你一步也不可以離開!」
「……」
「听見沒有?」
「听見了……」傾城有些嗚咽地應著。
「嗯,好!」冰珀轉過身又吩咐那些丫鬟,「你們記得在這里好好地伺候龍公子!」
「是!」丫鬟們心花怒放地應著。
「師傅……」
「好了,司徒大人,風公子,我們走吧!」冰珀看上去心情似乎好了些,她身轉裙動,片刻工夫便與司徒塑風無痕出了寧宇軒。
池塘邊,龍傾城絕美的臉上略有些茫然,呆呆地保持著佳人的風範,望著一池風吹無痕的秋水,心情漸漸郁悶起來。
听濤閣院落比寧宇軒稍小,只有朝南三間一套的廂房,一間廳,一間書房,一間臥室。推開最左邊的臥室,一股濃烈的藥味頓時沖入冰珀鼻中,曉是聞慣了此味的她也一時有些不適應。
「司徒大人,為何不開窗通風?」身後的丫鬟僕人在他們進入後立刻匆忙地關上門,望一眼四周,窗戶都閉的緊緊的,連一條縫隙也不留。
「宮內御醫說的,小兒這病寒不得,風吹更是不得,所以便只有緊閉門窗了。」司徒大人帶著她來到里面的病床前,「華姑娘,有勞了!」
華冰珀點點頭來到床前,定眼一看,床上的人雙目緊閉臉色泛黃,呼吸時而急促時而微弱,似乎很不舒服,頭上還泌出微微汗水。
她立刻打開藥箱,取出白色瓷瓶,倒出一顆藥丸,讓一旁的丫鬟送入司徒公子口中。不一會,他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臉色也稍好一些。
「不愧是聖手!才一味藥就讓小兒減輕了病癥,華姑娘,小兒就完全交托給你了啊!」司徒塑似是大大地松了口氣。
對于這番贊美,冰珀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隨後道︰「司徒大人,風公子,我想仔細地為青見少爺把脈檢查,各位可否在外面等候?」
「好!」司徒塑示意一干人等退下,接著,他和風無痕也退了出去。
待到屋里只剩她以及床上的司徒青見後,冰珀在床沿坐了下來,隨後開始為他搭脈。
半個時辰後,房間的門開了,等在一旁的司徒塑和風無痕忙迎了上去。
「如何,華姑娘?」司徒塑明顯有些緊張。
「青見少爺在得病前是否有去過山野荒郊?」冰珀並不直接回答。
「這——小兒在得病前十日的確去過城西的狂風嶺,不知——」
「這就對了,青見少爺不是得病,而是中毒了!」冰珀淡淡道,「應該是接觸了有劇毒的植物,毒性由皮膚滲入,隨後游走奇經八脈。因為是由皮膚滲入的慢性劇毒,沒有傷口,所以想是連御醫也看不出這病癥。公子身上的毒已入血肉,稍再拖延,恐怕會滲入骨髓……到了那時,就算是先祖華佗再世,恐怕也無力回天!」
「那現在——」司徒塑急道。
「還好,來得及救。」冰珀將手里的一包藥草交給一旁的僕人,「我已用銀針封住毒性蔓延,這幾味藥本身也帶毒性,但是適當地搭配反而能解奇毒,拿去小心煎。八碗水煎成一碗,在今夜一更時服下,少爺應無大礙!還有,記得幫少爺開窗通風,房內空氣混濁,不利于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