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美江也突然換了一張嚴肅的臉孔,有別于往常的優柔寡斷。
"慧英,拜托你不要跟我去,我不希望自己老是做不好一件事……""你不是做不好。"李憊英急嚷。
"可是我沒有自信,我一直很自卑,因為我覺得自己又笨又沒有出息。"舒美江伸手握住李慧英的手說︰"讓我自己去,讓我找回一點自信心。"這一回她十分堅持,因為她明白沒有人可以陪她一輩子,所以她要肯定自己。李慧英當然也看出舒美江的堅持,她還沒見過她如此倔拗過,也就不好再堅持已見;但她卻無法因此放心。
"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才行。""什麼事?""無論誰叫你買他們出場,你都不許答應,這點你做得到嗎?"這已是李慧英最大的讓步了。
她像個姐姐,又像個母親,把美江的安危看得比自己重要。
教她不擔心還是不可能,她怕美江一到了"男妓院",迷糊個性若又犯了,那真的會很慘!所以,她必須跟她約法三章。
"應該做得到。"舒美江答得含糊。
向來沒十分把握她是不敢隨意答應,而慧英明知她的個性,還給她這個約束,真的很強人所難;但,她也知道慧英是為她好,所以,她不敢抱怨。
李慧英瞪著否眼問︰"什麼?"見李慧英微有慍色,舒美江忙改口說︰"OK!沒問題。"她還真怕了她呢!
邢家的別墅。
獨門獨院、私人車房、私人庭院,還有私人泳池;斐漢文每回走進邢孝天的家都有一種想法一一那就是有錢得太離譜了!
"孝天,你早點休息,明天要不要我來接你去公司?"斐漢文幫著邢孝天把行李放妥後;就準備離去;邢孝天卻對他做了個手勢,喚住了他。
"還有事?""留一下子,我有事問你。"邢孝天淡淡地交代著。
說完話,他逕走到休息間的酒櫃旁,取下了一瓶烈酒,兀自倒了一杯,飲啜了約莫半杯,他才又把眼神投向跟他進來的斐漢文。
"還有事嗎?"斐漢文汕笑著問,他不是不明白邢孝天想問的事,只是他自己開不了口,很難先挑明來講。
"是你沒把要說、該說的告訴我!"邢孝天睨著裴漢文似笑非笑的。
他回來台北的目的,斐漢文比他更清楚,而他卻一直沒告訴他,他弟弟現在人在何處;就這一點,他實在搞不清斐漢文的用心何在?
這倒不是說他懷疑斐漢文別有用心,而是,斐漢文做事的態度向來干脆得很,這一回卻做得拖泥帶水,想是事出必有因,而他不能不問這個因。
"明天再說好嗎?"邢孝天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嚴肅,這下斐漢文知道自己打混不過去了!
他走向酒櫃,也倒了一杯酒,逕飲啜了起來。
"你是怎麼回事?不像你的作風,你一字號的標準笑臉上哪去了?還有你做事的魄力呢?怎麼全消失了呢!?"邢孝天是從來不擺大老板架子,也不會故意給人臉色看;但那不代表他沒脾氣,他的耐性很有限,他也不喜歡做事拖泥帶水的。
"你可要有心理準備。"裴漢文突然正色望向他說。
"心理準備?"邢孝天不解地一楞,隨之淡笑道︰"做什麼?你以為我會在乎他做什麼?我告訴你,他即使是做著清潔工,我還是會認他,因為他是我弟弟。"裴漢文真是太不了解他了!他邢孝天豈是如此市儈之人,他在乎的是血緣至親,而非財富。
"他的工作會使你感到丟臉。""不可能的。"邢孝天不相信地一笑置之。
"他的確會讓你丟臉。"裴漢文十分肯定地說。
他相信邢孝天要是知道他弟弟是個"男妓",那他鐵定只有一種態度——暴怒。這種差事實在是吃力不討好,他又得夾在中間隨時準備當和事佬。早知道,該讓邢孝天找征信社去查,現在他也不必這樣有口難言。
"你就別再賣關子了!我相信我的心髒夠強,不會突然停止的,你可以說了嗎?""好吧!我說……""還不說?"邢孝天催促著。
"根據我在調查,汪靖安在'星期五餐廳'工作。"說完話,斐漢文刻意觀看邢孝天臉色變化,但沒有他預想的那般,邢孝天的表情出奇地平靜,真教他大感意外。
"你不生氣?""當侍者沒有什麼好丟臉的,也許是他還未踫上賞識他才華的貴人,而苦無出頭之日,無法一展長才。"邢孝天笑著說出他的看法。
天!他完全看錯意了!
他竟以為"星期五餐廳"只是一般餐廳!?真的假的?他邢孝天有這麼純潔?還是他真的孤陋寡聞得厲害?
斐漢文哭喪著一張臉,他是真的很想大哭一場,還恨不得一棍敲醒邢孝天。他八成是忙公事忙得月兌離了現實生活,否則任誰都知道"星期五餐廳"是男子應召中心的另一代名詞。
"他不是侍者,呃……也可以說是,他專門服侍女人,一些有錢的女人,他是個……午夜牛郎……呃……也就是男妓。"邢孝天瞪大雙眼,差點把眼珠子瞳凸出來。
他高著八度音問︰"牛郎!?男妓!?"天!他有沒有听錯?他們邢家的"任威企業"好歹也是美國十大企業集團,他們家的男人居然去當男妓!?這要傳了出去,別說面子,恐怕連里子皆沒了!
"馬上帶我去見他。"邢孝天沉著臉吼道。
"你不能去鬧事,要心平氣和地去找他,才能導他回正途……"斐漢文緊張地勸解著。"我听不懂你說的屁話!"邢孝天再次怒吼。
"你生氣也沒用,只能好好跟他說。""說?我只想揍他一頓,他什麼工作不好做,非去賺那種髒錢,嫌女人的錢!真惡心!"他揪住斐漢文的衣襟怒道,想起來他都覺得吐。
"我又不是他。"斐漢文扳開他的手苦笑道。
他可沒預料到自己會成為代罪羔羊,看來這回邢孝天真的非常火大。
"馬上帶我去找他。"邢孝天拖著裴漢文往外走;結果,裴漢文又把他拖回屋子。
"現在去我們見不到他,他請了三天假。""陪女人去游山玩水?"他冷唆一聲道。
"你還真會聯想……。"看到邢孝天的殺人眼,他馬上改口說︰"我不清楚,我也一直找不到他的住處。""他知道你在找他嗎?""知道,我曾出面勸過他。"當時他還覺得汪靖安沒藥醫了,可是他不敢這麼說。邢孝天瞪眼怒問︰"你去勸他,他卻執迷不悟!?"他真的愈來愈火大了!他不敢自詡自己十全十美,卻還是有著深厚的道德觀,沒想到卻有個毫無道德觀又自甘墮落的弟弟,真是造孽!
"他對你父親恨意很深,所以他不願回邢家。""那也犯不著自甘墮落……
"在你一帆風順,什麼都有時,他卻什麼都沒有,你不能怪他。"邢孝天瞪著他問︰"不能怪他難道怪我不成?如果我知道有他在,我早就拖他回去了!偏我老爸到臨終才告訴我這件事,才讓他做了這種敗壞門風的事。""你是找人,還是鬧事?'裴漢文一語問住了他。
他悶聲答道︰"找人。""那就收收你的火爆脾氣,否則找到人也沒有用,他和你什麼都不像,倒是脾氣很像,像口活火山。"斐漢文拐著彎罵了他一頓。
"你損人真毒,罵人又不帶髒字。"邢孝天白了裴漢文一眼,又喝掉了他手中的半杯酒,沉思了片刻,他的語氣也緩和了下來。
他淡然說︰"我答應你,明天才見他,我也不發脾氣,一切你來安排。"現在他只能做這樣的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