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咳!」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嚨……
這哪是他帶的,這東西本來就放在這兒,他閉著眼楮都能把這里的一物一景畫出來。
有了燭人照亮房間,良良立刻沖到藥櫃去抓藥。
阿膠、人參、鹿茸、靈芝、珍珠粉……這些可都是珍貴的寶,有錢也不見得買得到,她得多帶些。
「來,把衣服月兌下。」時間急迫,她邊說邊月兌他的外衫。
「干嘛?」他跟著她的手勢轉了轉身子,衣服很快被她扒了。
「我忘了帶條布巾來,你的衣服先借一下。」她邊說邊趕緊將他的衣服攤在桌上,將她的戰利品統統倒上。
「唉?」他出聲「提醒」她,他手上捧著的可是一大盒的珍珠呢!
可是良良根本沒看見。
他迎面而來,她卻自動問邊,好幾次兩人還撞個正著,她反而生氣地狠踩他一腳,嫌他擋路。
他吃痛卻不敢叫,只好將盒子打開,秀出了里頭白亮的珍珠。
「良良,你看,你看。」他楔而不舍地抱著盒子跟在她身後。
沒想到良良轉過身一把將他推開,又立刻忙去。
嫌少?
他想也沒想地趕緊放下珍珠,再去捧另一盒更貴重的。
「良良!」
良良哪有空理他,她拉開一個又一個的藥櫃查看,看能不能多拿一些。
「良良!」他站在她的後頭叫道。這對金獅給她好了。
銷贓的問題他已經打點好了,任何一家當鋪皆可典當,不但不會有人過問,還會恭敬地遞上銀兩把她送出門。
當然,東西會很快會物歸原處,回到他的身邊。
「良良!」他等著她回頭看。
然而良良仍沒有空理他。
直到每一個抽屜都搜過了後,她才心滿意足地轉過身,準備打包。
「良良,你看一看!」他總算逮到機會了。
她低頭一看,隨即一把推開他,還嫌他礙事地膛了他一眼。
「唉……」他呆呆地捧著獅子跟著她走到桌邊,看她打包。這邊、那邊……看到了沒有?金麒麟、玉龍、金元寶……要多少有多少,這可是他特地搬出來要等她拿的耶。
打包好了,她心滿意足地終于綻開了笑靨。「好了,走吧!」沒想到收獲這麼多。
她高興地背起了布包,率先走向門口。
「啊?!」他駭了一跳,趕緊沖上前攔住她。
「嗯?怎麼了?」她一臉的莫名其妙。
「你……你……你怎麼光拿藥?」
他搬了那麼多東西在櫃子上,她難道都沒看見?
之前看到她在藥櫃前東找酉找,他還以為她在找黃金百兩,所以也就不點破,乖乖地捧著盒子跟在她的身旁轉,用力暗示給她看。
但是她竟然只拿藥!
「是啊!我是來偷藥的啊!」她一臉認真地點了下俏臉。
「啊?!」他嘴巴張得圓圓的。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不好意思告訴你,我只是來偷藥的。」她靦腆地道。「我怕你會笑。」她不好意思地又笑了聲。
「啊?!」他的嘴巴張得更圓了。那……那……那這些怎麼辦?
「等一等!」見她又起步,他連忙擋住她。「你偷藥干什麼?」她氣色分明很好的呀!
「我娘病了。」她眼里露出了小小的哀傷。
「你娘?!」他怎麼不知道?
「我娘的哮喘很嚴重,需要藥。」
雖說偷藥是不對,但同仁堂每個月的最後三天都開放義診,專門給那些付不起錢看病的人抓藥,如果拿這些跟今天的損失比起來,這哪夠看?
所以說,她的良知還是過得去的。
「有病就應該去給大夫看呀!」哮喘是會死人的。
他當然知道兩家是因著宿仇,才讓她家拉不下這個臉來同仁堂看病,可這樣也不是辦法。
「你應該告訴我的。」
難怪她上一回一直盯著「同仁堂」的那塊老匾額,還露出一臉垂涎的樣子,他還以為……
原來他誤會她了!
一股感動瞬間溢滿了他的胸口。
「我有帶娘去看過病,可是……」她為難地咬了下唇。「藥好貴,而且不行……」
她不是沒帶娘去看過病,可是花同樣的錢買同樣的藥,質地硬是遜上了好幾分。換句話說,用同樣的錢買同樣的藥,同仁堂的是一帖就見效,但她得花十倍的價錢才能有它同樣的療效,她哪負擔得起?
而且不管她去哪一家看診,好心的大夫總會不約而同地告訴她,同仁堂的最有效,可是……
她不能去,娘也不會答應的。
「原來如此。」他恍然大悟。
哮喘大約都在天候不好的時候發生,其不發則已,一發就要人命。他真對不起丈母娘,和良良認識個把月了,他從來沒去看過她,原因是他長得太像他爹了。
要是被文母娘一眼認了出來,他就不能接近良良了。
「唉!」他搖頭。
千不該、萬不該發生「那件事」的。
雖說他不是很在意發生的原因,但仍是打听到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傅杰的爹和良良的爹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拜把兄弟,當時兩人曾認真地立下了約定,說好如果他們兩位夫人生出的剛好是一男一女,就讓他們長大了以後成親。
結果卻因某次的船難而破了局。
暗杰的爹為了一根長白山的百年人參,不畏天候堅持要去買,賣方就在沽河口等著。良良的爹不放心他爹一個人出門,堅持要陪老友一塊兒去,本來一路上平安無事,但坐船時一名孕婦不耐暈,她吐著吐著竟然栽進了河里。
良良的爹奮不顧身地跳水下去救人,當時風強浪高地根本就拉不起人,于是他爹也一起跳下去。
不幸的是三人全遭滅頂,連尸體都沒撈到。
暗杰的女乃女乃到現在還怪著人家,要不是良良的爹多事,怎麼會害她的兒子也跟著一塊兒喪命?
而良良的娘則恨透了他們傅家,要不是為了他爹,良良的爹還活著呢。
就這樣兩家吵一吵、鬧一鬧,良良的娘索性搬出城去,從此兩家一刀兩斷,永不往來。
其實這也不能怪女乃女乃,女乃女乃就這麼一個兒子。
包不能恨良良的爹,她爹可是她們母女倆唯一的依靠。
「唉!」他又嘆了聲,一切都是命。
「你怎麼了?」怎麼比她還愁眉苦臉的?
「我只是感嘆……你娘的病!」還好他轉得快。
她窩心地漾開笑靨,用力拍了拍她的「心肝寶貝」。
「有了這些,我娘的病很快就好起來的。」她滿懷信心地說。
從小到大,娘吃的每一種藥,她都能說得出名號來。
當然,她剛剛拿的那一些,也的確都是調理根基的好寶貝。
「來,我幫你看一看。」
兩人就在「旁若無人」的情形之下,攤開布包檢視藥材。
暗杰—一幫她分類,他單單用兩根手指頭掂了掂,就知道藥材的分量有多重。他輕易地就將藥包成一帖一帖的,並且將分量不夠好的剔到一邊去。
「曖,這……」良良婉惜地看著那些藥。
「這當歸曬得不夠干,你看到了沒有?」他比較給她看。「這三年參跟五年參有很大的差別;東北參跟山東參差異可就大了。至于白參跟紅參,你看看……」他從桌子底下抽出了兩個透著香仔的木盒比給她瞧。
她看得目瞪口呆。
他怎麼知道桌子底下還藏有兩根人參?
「你看,是不是不一樣?」他嗅了嗅、聞了聞,將它們放到她的手里讓她也能比較比較。
她圓著眼捧著盒子。
「就拿你娘的哮喘來說吧!阿膠可以重一點,紅參多加一些沒關系,可是一定要五年參的,而且是東北長白山的才有效。肺連著心,紅棗別忘了加進去,不但能潤肺、甘口,更能提升效力,有強心的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