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ど只有他听得見?
「那是因為你得了『妄听』還有『妄想癥』。」醫生宣布道。
講好听一點是離失心瘋還有一段距離!還有救。
救什麼救?他翻過身來冷笑,瞪著天花板。
像他這樣半殘的人,外人初看到他時由驚愕,轉為悲憐的同情眼光已令他深惡痛絕。佣人同他說話時,總是有意回避他臉上的丑陋疤痕,更令他心痛。
如果他們能坦然面對,他就能坦然面對。
可是人們震驚及刻意回避的驚嚇眼光,總是一再刺激著他。
死就死吧!他已經不在乎生命的價值了,生命對他的意義到最後竟變成永遠的痛苦,他還巴不得盡早解月兌。
所以當刺耳的諷笑聲又跟著他時,他已學會了不予理會。
反正這一切都只是幻听,這一切都只是幻覺。
生命之于他已無意義,他隨時有結束自己生命的準備,何苦再因他的大吼大叫而造成家人的驚駭連連。
他撐著身體從抽屜內拿出了一瓶安眠藥細細的端詳,臉上浮起了冷笑。
吞了它,他的痛苦就結束了!
只是……他痛苦的閉上眼楮,仰首躺回枕上。唉,他還舍不得離開美雁。
心底殘餘的希望告訴他,有了美雁,或許他還有存活下去的勇氣。
「少爺!」
怯懦的呼喚將他自痛苦的冥思中召回現實。
「誰?」
他沒有用吼的,但聲音里的嚴厲讓杵在外頭的人受了驚嚇。
「少爺,我為你端飯來了。」是梁媽。
他眉頭深深一蹙,「拿走!我不吃!」
「可是少爺——」
「我說拿走!」嚴厲的吼聲打斷了急切的哀求。
「可是……」被嚇住的梁媽不敢真的離開,端著托盤不知如何是好。
「少爺……」終于,梁媽還是鼓起了勇氣。「你這樣不吃不喝身體是會弄壞的。」
房內傳出了不在乎的冷笑。
「而且這樣老爺和夫人也會擔心!」梁媽一語切中他的要害。
房內的人瞪著鏡中的自己,突生的怒火立即把剛升上來的罪惡感燒得精光。
「我說拿走!」他憤怒的喝道。
梁媽抖著唇。她知道再說下去,少爺又要像之前那樣翻臉了,可是他不能一直不吃東西呀!
「梁媽?」靜默許久的人知道她還沒走。
「我還在。」梁媽的眼底倏地升起了一絲希望。
「有……沒有我的電話?」他滿眼的期待。
「沒有。」梁媽搖了搖頭。
宇光耀用力的閉上眼楮。沒有……沒有!
美雁還是沒有打給他!
梁媽不懂他問電話做什麼,房內突然靜得教人緊張。
她好想問有什麼她可以幫忙的,可是一直瞪著門板的她,被房內透出來的冷漠硬生生截住話頭。
算了,還是別惹少爺的好。她將托盤放下,轉身離開前看了門板好一會兒。
願上帝保佑少爺,別再讓少爺繼續自暴自棄。
房內的人惱火的將臉埋入大掌中,低低的呼喚美雁,一遍又一遍……
※※※※※※※
美雁還是沒來看宇光耀,僅剩的希望已快破滅,他變得更加暴躁、憤怒,幾乎不吃不喝,而且見人就砸。
你的美雁已經不愛你了!冷笑的聲音又在屋內飄蕩。
瞧瞧你這一副尊容,你想你的女朋友還會愛你嗎?撒旦舒適的蹺著二郎腿,晃呀晃的,非常滿意的看著宇光耀眼底閃過的驚慌神色。
哼!撒旦不屑的嗤哼。這家伙只會在人前吼來吼去逞威風,卻在房里弄得不像話,不敢照鏡子、不敢面對自己、甚至還痴心等著他的美雁能來看他。
不!美雁不會就這樣拋棄他的!宇光耀驚慌的想著。兩年多的真摯情感怎能說放就放?不!這一定又是他在胡思亂想!
突然他瞟到了桌上那一瓶安眠藥,他沖動的拿起它。
吞吧!撒日一揚聲笑道。你吞了,我的賭注就贏了!
只要在千禧年結束前,讓深愛你的人遠離你,或者是你選擇「消失」,我就嬴了!
撒旦用力打了個呵欠,從來沒這麼舒服過。他剛從印尼「游玩」回來,搞得那邊人仰馬翻!印尼震災現在讓世界各國忙得團團轉!現在他又想去日本湊熱鬧了。
或許他可以借用某個知名男偶像的身體,享受一下被女影迷追逐跟蹤,在下榻的飯店外頭瘋狂的吶喊,一見到他便瘋狂撩起裙子要他在她們的內褲上簽名留念!
炳!真美好的享受!兩千年才一次的假期,他不好好利用就是白痴!而且窩在這里跟這個廢人在一起也挺惡心的。
吞啊!撒旦百般無聊地挖了挖鼻孔。早死早投胎嘛!他又打了聲呵欠。吞了安眠藥他就贏了!但這樣贏起來多不過癮!不過無妨,他提早統治宇宙也算是補償。
撒旦多ど希望宇光耀立即吞下藥九,可是他卻用力將藥瓶丟在床上。
他要听美雁的解釋!他不相信兩年來的真摯情感敵不過一張臉。
呵呵呵……撒旦痛快的大笑。痴人說夢!人家不來看你就已經表明一切,你是裝傻?還是不懂?
一想到上帝這回真的束手無策,連他的信徒打算自殺也不出面阻止,他就呵呵呵笑個不停。
撒旦站起來舒服的伸著懶腰,還用力打了個大呵欠。該去日本了!上一回阪神,這一回他要去哪里制造災難呢?撒旦傷腦筋地想。
有了!就東京吧!他就去嘗嘗被女影迷尖叫、熱情擁抱的滋味好了!
反正宋美雁對他已構不成威脅了,他就去東京好好享受吧!
撒旦一離開,原本陰暗的房問忽然透進了陽光,宇光耀一臉痛苦的坐在鏡前瞪著自己。
輕輕的叩門聲堅定的響起。
「滾!」他吼道。
叩叩叩!門外的人比他還固執。
「我說滾!」他又吼。
門外的人遲疑了一會兒,終于鼓起勇氣再敲了下。
「光耀哥哥,我給你送飯來了。」
這聲音……他赫然瞪大眼楮。
「光耀哥哥,可以請你開門嗎?」
清甜的嗓音迅速拉回那日他在醫院中的記憶。
所有的憤怒、不滿全被好奇取代。
他遲疑的走向門口。
不管你變得怎ど樣,我永遠都愛你!
是嗎?他輕輕握住門把,卻猶豫著不敢轉動。
那日清甜呼喚的人兒,會不會在他開門的剎那跟其它人一樣笑容凝住,只剩下滿臉的驚愕和憐惜?
會不會她原本喜愛的是他俊美無儔的臉孔,即使他受傷依然大作白日夢,以為他會復原,卻在看到他的真面目時失聲尖叫。
會不會……
一直焦慮不安的心此刻被小小的期待漲滿,而他仍無所覺,全副的心神全放在吸引他注意力、有著清甜嗓音的女孩身上。
他幾乎把她忘了,要不是她突然出現,用著同樣熟悉的聲音呼喚他、勾起他的記憶,他早把她忘了。
「光耀哥哥。」門外的人直眨著漂亮的眼楮,興奮的看著剛才門把確實動了下。「光耀哥哥?」
他咬牙,屏住呼吸,用力拉開房門。
「嗨!扁耀哥哥。」一張燦爛的笑臉興奮的迎向他。「我們好久不見了。」
第四章
宇光耀愕然的凝視那張他沒有印象的臉。
她?就是她?那個口口聲聲說不管他變得怎ど樣,都會永遠愛著他的女孩?
就是眼前這個女孩?
小小的臉蛋戴著一副大大的近視眼鏡,快要遮住她三分之一的臉孔;頰上有幾顆可愛的雀斑,淡淡分布在她有點暈紅的臉上,更顯得俏皮活潑;一直凝視他的圓圓笑眼中有絲羞怯,他不太確定,否則她怎ど能勇敢無懼的一直凝視著他?
他瞪著那垂在胸前的辮子,不禁訝異地調高了視線,看著這個只及他肩膀的嬌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