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想到將軍既沒有離開沙場,之前又一直在跟卓玉嬌「交往」,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很喜歡、而且今生又非娶不可的姑娘來呢?
不過大伙兒也不笨,他們都注意到了一點──
「將軍之前就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干嘛老讓那個卓玉嬌纏著他?」難怪人家的老子要逼婚了。
「也許將軍是不忍心拒絕得太過明顯,直到快被打鴨子上架了才不得不說。」
「這也說不通啊!之前元帥就經常提,可是從沒見將軍頂撞過,這不是很奇怪嗎?」
「要不是這一回元帥逼著要一個確切的日期──」有人猜測道。
「他沒事干嘛要一個確切的日期?」另一人迫不及待的接口。
「是嘛,不逼還好,起碼還有那麼點希望,喔?」
「就是說嘛!」一群人立即附和。
看來力挺將軍的人居多。
「將軍如果不要突然對卓玉嬌不理不睬,甚至還下令以後不準卓玉嬌再未經通報私自進入營區,也不會引得卓大小姐不滿憤而告狀,才會逼得卓元帥硬要他訂出一個日子來。當然……也就吹了!」不過還是有人替元帥說話。
只是將軍的態度為什麼突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大伙兒全把一切歸咎于那位將軍「很喜歡」的人兒。
「那位姑娘一定很美。」有人幻想的說。
「否則將軍不會如此堅持,甚至為了她不惜和元帥杠上!」
大伙兒七嘴八舌的評論,讓夢桐听了更加難過,干脆把手中的搗藥器往櫃台上一丟,發出清脆的聲響。
大伙兒倏地回過頭。
「唉!」夢桐作勢打了個呵欠,拍拍小嘴,一臉的疲憊。「你們繼續聊,我去外頭走走。」好險!不曉得他們有沒有看出她的臉色不太對,眼楮還有點兒濕?
幸虧「咭咭」的笑聲立即在她身後響起,讓她放了心。于是這一晃直晃到了午夜,她的魂還依舊停留在「那個男人」身上,害得她翻來覆去一直睡不著。
「小──夢桐,你怎麼還不睡?」這樣翻來覆去發出窸窣聲,害得阿亮也睡不著,忍不住問道。
「我想家。」也想著他。夢桐嘟著小嘴懊惱的說。
幸虧這兒是軍醫處,跟伙頭營一比,有著恍若天堂的待遇,小姐在這邊翻來覆去不會吵到別人,否則就慘了!
「我也想家。」阿亮小聲的低喃,聲音清清楚楚的傳到前端相連的帳里。「可是光想還是不能回去呀!還不快睡?保重身體要緊。」明天還得干活兒呢!
來到軍醫處就是有這個好處,地方大不說,還任憑他們使用。當初將軍派人來問小姐,看看有什麼需要沒有?結果阿亮就指定了這個獨立的單位,還用木樁圍起來,將他們和一般的軍醫區隔開來,他阿亮高枕無憂的睡在外頭,小姐的「香閨」則與他相連,想侵犯小姐必須先通過他的帳篷才行。
換句話說,如果有人想找小姐的麻煩,必須先通過他。雖說他不會武功,但是他有嘴巴可以喊。
「我知道,可是我睡不著。」如果睡得著,她還用得著坐在這邊發愁嗎?
幸虧他和小姐一人一帳,小姐睡不著他可以繼續睡,阿亮翻了個白眼又躺下。「那我先睡了,真不知道你的好精力是打哪兒來的?」他忍不住嘀咕了。
夜涼如水,斜鉤的月更添傷懷,好不容易等阿亮睡著了,她乘機溜了出來,直直往那條小溪走去,卻不意被一只有力的大掌用力捂住嘴巴,在她尖叫之前就已經被拖往暗處。
「將軍!」她吼,心驚的直拍著胸口。
「這麼晚了你鬼鬼祟祟干嘛?」說話的同時他不忘左右瞄瞄,唯恐被人听見、看見。
「我鬼鬼祟祟?」她不可思議的怪叫,你才鬼鬼祟祟!
真會被你嚇死!
「是啊,不睡覺出來溜達,不是鬼鬼祟祟是什麼?」
「我……」她閃避著他的眸子。「我睡不著。」
「我也睡不著。」他眼眸似笑非笑,直勾勾的盯著她瞧。
好想你!
「你也睡不著?」八成是在想她。
「嗯哼!」好幾天都沒看到她了。
「是……為了公事勞煩嗎?」發現自己還困在他的雙臂中,夢桐驚慌地立即推開他。
還好,幸虧她還沒有解開「束縛」,否則這下真的完蛋了。
「公事、私事都有。」如今見著了她,一顆心才總算輕松下來。
為什麼他跟她說話時總要盯著她看?
于是夢桐警戒地往後退了一步,他卻又跟了上來,兩人依舊維持著曖昧的姿勢。
「想不想聊聊?」
她搖搖頭,沒那個心情。
知道得愈多,她的心就愈傷,還是保持距離得好。
「那陪我喝酒。」
「喝酒?」她瞪圓了眼楮。是心情不好嗎?所以才會想要喝酒?
「既然你不喜歡聊,那喝點酒總可以吧?」
接連幾天,他每晚總要從這邊經過才能安心,如今好不容易見著了她,真舍不得就這麼快分開。
元帥來了,一直逼問他喜歡的人是誰?他不肯說,又怕自己的眼神泄漏出心事,所以一直強忍著,接連好幾天不敢來看她,卻也嘗盡了這份折磨之苦。
「我……不勝酒力。」她咬著唇說,一臉的為難。
實在不應該讓他太過于親近,可是她又好希望能和他促膝長談,听听他的聲音。
李靖訝異的挑高眉,眼里閃過驚喜!他怎麼沒想到呢?酒後吐真言!他一直在暗暗為她為何而來的事傷著腦筋,也許灌醉她,他就能知道答案。
「不行,你一定得陪我喝兩杯。」他攬著她的肩,不由分說的往他的帳里走。
他的手溫暖地按著她的肩膀,引來她的心一陣狂跳。
「可……可是……不是規定不能喝酒的嗎?」夢桐突然想到了這條規定,因為她想到了元帥。
現在元帥一定四處找他的麻煩,如果他又喝了酒被元帥逮到,豈不是稱了元帥的意?
「咱們小喝兩杯,不礙事的。」這命令是他頒的,誰敢找他的麻煩?
之前戰事吃緊,為了因應隨時而來的突擊狀況,他特別頒布了這條戒令,如今連續兩個月,我方派出去臥底的人員秘密回報,突厥元氣大傷,未再有任何蠢動的跡象,這也是自從他遇見了她而整個心思全然系在她身上的原因,也是夢桐來此之後一直未遇任何突變而日日睡得安穩的原因。
「可是萬一有了狀況!」
「我保護你。」
「可是誰來保護你?」她不假思索地說。
她被他推進了帳內,來到了他的起居室,立刻被里面的簡潔威嚴懾住。
將軍的營帳是營區內最大的,也是戒備最森嚴的,若不是有幸得以一睹真面貌,她還不知道將軍跟大家一樣是打地鋪、一個硬枕,及一床棉被,里頭焚了少許陳香,淡而提神,地鋪前方兩側成列的蒲團顯然是給入內商議軍機的軍爺坐的,中間前方一張矮幾下亦擺上一個蒲團,一看就知道是將軍的「寶座」。
一入內,便被隱隱散透出來的肅穆氣氛給攝住了心神,心也無端的跟著靜肅了下來,讓她不由得再多打量了這個地方幾眼。
「坐。」將軍比著。
自己也和她並肩而坐,打開了濃烈嗆辣的二鍋頭,一時間酒香溢滿四處。
「這……酒很烈……」夢桐困難的說,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暗暗替李靖擔心。
「怕了?」他微微一哂,替兩人斟滿了酒,舉起了杯子。「我敬你。」
「不,」她也跟著舉杯。「應該是小的敬將軍才對。」她怎敢讓將軍先禮敬她?
「好,干!」
「干!」
兩人杯緣一踫,爽快地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