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頭朝昭儀笑笑,假裝沒看見昭儀轉來轉去的眼珠。
昭安,待會兒有你受的!
「哈!」這是第幾次打呵欠?
昭安俊秀的星眸差點閉上,打從母後訓話開始,他的眼皮便差點垮下。
「你有沒有在听?」皇太後拎著他的耳朵,湊向他那對大耳問他。
「有。」昭安痛得瞌睡蟲飛走了大半。「有。」
「有?我剛才說什麼來著?」
「說……」說什麼來著?
「說什麼?」皇太後的手勁又加強,讓昭安痛得蹙眉。
「母後要叫孩兒立後。」
「還有呢?」
「嗯……輕點,輕點。還有那個女殺手該斬!」
「這兩樣你都知道了,卻還不做,分明是想氣死我!」皇太後生氣的松開了手指,昭安馬上痛得大呼小叫起來。母後放手之前又狠狠擰他一把才松開,讓他更痛了,他能不叫嗎?
幸虧怡情軒內只有他們母子倆,否則他這個當皇帝的豈不是臉丟大了?
皇太後冷眼瞅著兒子,知道他一直在逃避問題,關于立後的事,每次只要她稍一提及,他便想辦法顧左右而言他,她也不想太逼兒子,但是,今天早上一個重大的發現,讓她下定決心非要兒子給她一個期限不可。
今兒個早上她梳頭時,赫然在銅鏡中看見依然烏亮的青絲中夾著一根白發,當場讓她怔忡了好久,這才發現,她雖然歲數尚未半白,但兒子早已長大成人,像他這種年紀的男人早該娶妻生子了,連她都已經生出白發了,她還能讓他再繼續唬下去?
「立後的事得慢慢來,至于那個女殺手,孩兒待會兒就派人把她關入大牢里,讓母後安心。」既然大家都把璩悅詩當瘟神看,他也只好順從民心了。
「立後的事你還跟我打哈哈!」皇太後氣得臉綠了一半,「你也老大不小了,到現在還不肯……」
「母後,我的好母後。」昭安走過去擁住母親激動的雙肩,「再給孩兒一年的時間,一年,」他伸出食指,「真的一年就好。」後宮佳麗沒一個他瞧得順眼,玩玩可以,卻都是些沒個性的玩偶,讓他至今對立後的事仍沒興趣。
皇太後沒說話,只是盯著昭安直瞧,然後深吸了口氣,似在平緩激動的心。
昭安松了一口氣,他知道母後被他暫時說服了,起碼往後一年里,他不用每次在母子獨處的時間里,心驚肉跳的等著她開口,然後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將她安撫住。
「安兒,不是為娘的說你,昨兒個就听儀兒抱怨衛天將她看得死死的,就連她到後花園散個步也提心吊膽緊跟著,夫妻兩個為了這件事情差點又有沖突,還不都是你害的。你難道就不能為儀兒想想、筠兒想想,尤其是儀兒,挺著六個月大的肚子,可千萬不能有個閃失啊!」
「怡心園外有重兵防守,不看得牢一點,孩兒怕會斷了這條線索。」他派出去的密使,三個月前就已有四個連續失蹤,他相信對方不可小覷,在還沒有模清對方的底細之前,任何有關神龍教的蛛絲馬跡他都不放過。女殺手在怡心園絕對比大牢還安全。
不過,近日也沒有听見僕役來報有任何異狀,看來,她的功夫不過爾爾,恐怕沒有別的好發掘,應該將這塊餌釋出釣大魚了。
「小心些!」皇太後忍不住叮嚀。
「放心!孩兒會笨到主動奉上自己的人頭嗎?」當然是經過謹慎思考的。
「留著她,為娘的擔心她會再作怪!」
「孫悟空從來沒有翻出如來佛的手掌心過。」
「只怕有個萬一!」
「難不成孩兒養的是一群豬?從各地精挑細選出來的精英固守皇宮,還能讓她插翅飛出去?」昭安微微一笑,十分迷人。「母後,您多心了。」
說的也是,看昭安這麼自負的笑容,讓皇太後原本擔憂的心放下。
「皇上!皇上!」
有人驚慌的喊叫,好像發生了火燒的大事,一路沖來。
「皇上!皇上!不好了!」大事不妙了!有人頭要落地了。
小褒子直沖進門,一看到皇上便慌張下跪,剛剛一扯破喉嚨直喊,喊到這邊竟沒氣了,還渾身濕透。
「我真服了你!你的力氣跑哪兒去了?啊?剛剛一路大喊,喊得朕險些耳背,現在又跪著不說話,你存心氣死朕不成?」昭安存心逗他,知道這樣會把小褒子嚇得又結巴。
他結巴還好,去年他還曾嚇得尿濕過褲子,只因他這個天才誤把他的話听錯,把「昂首」听成「斬首」,嚇得兩眼一翻,昏了過去,地上還濕了一灘,被他糗了老半天。
「皇皇皇皇上,」他手指著門外,下巴抖了老半天卻沒听到任何下文,好不容易他吸了一口氣,才能說話︰「那那那那個女女女女……殺手……她她她她她……」
「她怎麼了?」昭安一听立刻知道出了事,連聲音也沉了許多。
「她怎麼了?」他又怒喝,已猜出來了。
「她她她她逃了!」
「什麼?!」皇太後大喊一聲,丫鬟們也心驚膽顫起來,刺客跑了,半夜不會來割她們的頭吧?
「廢物!」
「是!奴才該死!奴才……」小褒子突然住了口,他為什麼該死?又不是他讓她跑的。
「你混蛋!」
小褒子不敢吭氣。
「這下子可好了,手無縛雞之力的筠兒,挺著六個月大肚子的儀兒,性命全有危險,早知道一刀解決不就得了,竟然還讓她有機可乘,這分明是折煞人嘛,你養的是一群豬嗎?連那麼大個人也能搞丟?」皇太後責怪的口氣,是怒極了的征兆。
昭安跪了下來,朝母後恭敬道︰「孩兒知錯,孩兒立刻處置,絕不讓母後擔憂。」說完便派人護送皇太後回宮,自己則趕往怡心園坐鎮。
想來他養的真是一群豬!
昭安怒氣橫生的壓住咆哮的沖動,臭著一張俊臉,正在怡心園內的大廳來回踱著。
「混蛋!一群飯桶!」
到現在還沒有回報任何消息,整座皇宮幾乎被翻出來找了,還沒有看見,人不可能走遠,問題是翻遍了地皮卻仍沒女殺手的蹤影。
昭安怒火中燒,愈生氣他的聲音便愈低沉,與他挑得高高的劍眉成對比。「人是怎麼不見的?」
莊啟被五花大綁的跪在地上,這回他腦袋真的得搬家了。
「啟奏萬歲,卑職听見房內傳來哭泣的聲音,待屬下沖進屋內時,璩悅詩整個人蜷縮在地上似在痛哭,屬下不疑有他,趕緊沖過去要檢查她的傷勢,沒想到是她的蠱毒發作,她嚷著直要見血,屬下忘了記取上回的教訓,被她鎖住了雙眼,盯得渾身無法動彈,她押著卑職充當人質,又點了十二名護衛的穴道,隨即沒入黑暗之中。」
「十二名?哈!炳哈……」他怒極而笑,「朕養的全是一群窩囊廢!十二名護衛靠邊站,恭列人家出園,啊?你們全是飯桶!」一堆碗碟被他掃落至地,摔得那群護衛心驚膽顫,不敢想像自己的性命何時會終結?
昭安怒極了!
彬在地上的人沒有一個抬頭,只敢盯著璩悅詩未曾動用的碎裂杯盤。
他們被點著了穴,也不知道這女的哪里來的本事,竟可以押著莊護衛由他們眼前通過,他們當時是著了什麼魔?直到小褒子淒厲的吼聲才把他們驚醒,「醒」來時才發現自己渾身都不能動,連莊護衛這大塊頭都被人踹在地上無法申吟,只能眼睜睜看著皇上駕到,命人解開他們的穴道才得以開口說話。
為了那個女的,他們這群人真是死得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