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眾人的尖叫聲頓時充滿室內。
東王李雯雖然是面無表情,但她全身血液早已凝結。
一陣喧鬧之後,又歸于平靜,原來,那只是一只空槍,沒有裝子彈。
天泓哈哈大笑,將那支槍丟在地上,驀地,他取出懷中另一把手槍,一副豁出去的模樣,瘋狂的他將手中的槍指著自己的太陽穴。
眾人再度尖叫︰「不!」
東王李雯直到此時才神情慌亂站起來哀求道︰「我的孫子,別亂來……」
「女乃女乃!別忘了,我是生長在吃人不吐骨頭的家族里,在您的嚴厲的教育之下,我實在應該是個絕情絕義的人,不是嗎?現在,我決定彰顯您對我的‘教育’,我會讓您的後半輩子都在內疚、後悔中度過,您的余生,只會剩下‘悲慘’兩個字。」
天泓發出一陣狂笑。「我相信,這是最好的報復方式。」
他在扣下扳機前的最後一句話是︰「我要死在您眼前,我要讓您終生記住這幅駭人的景象。」
「砰——」他扣扳機。
在那一?間,天威動作敏捷地奔向天泓,拉住天泓的右衣角,子彈也因此偏了方向,不過,子彈從天泓的右臉頰穿過左臉頰,鮮血狂噴出來,天泓倏地倒在地上。
東王李雯的心髒仿佛停止了,她感到一陣昏厥,但心中仍不停喃喃囈語道︰「我的天泓,我的天泓,他,他……」然後,她眼前出現一片空白,身子向後傾斜,失去了知覺。
現場一片混亂,尖叫聲不斷,東王家族兩位重量級首腦,看似命在旦夕……一個月以後。
由于東王家族的二公子「下令」,不準讓那天經濟高峰會議的「內容」曝光,所以,所有的高階主管都守口如瓶。因此,東王家族這件可怕的自殘血案並沒有被媒體披露。
因此,雨嬋並不知道她差點和她最愛的丈夫天泓天人永隔……雨嬋在基隆的金瓜石租了一間便宜的民宅,暫且住下。
離開天泓那天,她快速地坐公車回到她的租賃處,火速整理些簡單的行囊,包括一本素描本及各式炭筆,若問她為什麼要帶這些畫具,她也說上來,也許是割舍不下藝術吧!
她選擇坐公車離開,因為,她明白坐公車是最安全的,像天泓那種上流名門的子弟,絕不會想到公車這種大?交通工具的。
整天下來,雨嬋換了好幾班公車,經過遙遠路途後,她終于來到了金瓜石。
金瓜石曾經頗富盛名,就像萬華的艋甲一樣,是熱鬧非凡的人群集散地,但它並不像艋甲是交通要行而受重視,它會成名是因為金瓜石曾是淘金的著名之地。不過,當淘金成為歷史時,金瓜石也沒落了。
沒落的金瓜石別有一股靜謐、安詳之美,它保留著不少古?,除此之外,它還是個相當純樸的小鎮。
雨嬋住在這里,先是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個星期,她吃飽就睡,醒來就吃,要不然就是靜靜看著窗外日出、日洛,看陰雨綿綿,看滂沱大雨,看……她斯待能看到太陽雨。
太陽雨!?看得到嗎?她滿心盼望著。
直到第八天,她終于如願以償。
在毛毛細雨過後,她看到了睽邊已久的彩虹。繽紛燦爛,光耀奪人,紅、橙、黃、綠、藍、靛、紫,她像個傻瓜般數著彩虹的顏色。
不經意間,兩道淚水滑過她的臉頰。
她哽哽咽咽的,雖然吸著小鼻子,拼命地揩去滴落的淚水,但是每一思及過往的點點滴滴,那種刻骨銘心的深愛及至痛卻不是任何方式可以揮去的。
雨嬋曾企盼和天泓一起來金瓜石欣賞太陽雨。
如今,她獨自站在這里,孑然一身的她,只能「幻想」天泓的心正陪伴著她。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絕不再落淚,?
了分散自己的哀慟,她必須轉移注意力,于是,她隨手取出行囊中的素描本與炭筆,就這樣,她坐在床上,往窗外望去,著手畫著窗外那一片天空。
那一小片天空時而湛藍,時而陰霾,時而晴空萬里,時而烏雲密布……這些都逃不過雨嬋的畫筆。可惜,畫紙上只有黑白兩色,沒有五?六色。
這似乎代表了她的心情——陷入無邊無際的灰暗中。
這種煎熬,讓雨嬋深信,這是她的報應,是她離開天泓的代價。
天泓……她只能無言地吶喊著。
當雨嬋發覺自己的身體有明顯的變化時,她仿佛從陰霾中看到了一線曙光,從絕望中看到光明。
她不是傻瓜,女性天生直覺敏感,讓她幾乎可以肯定,她肚子里正孕育著她和天泓的愛情結晶。
她不禁欣喜若狂,尤其當她到小鎮的診所檢查,證實她真的懷孕後,那一?那間,她仿佛月兌胎換骨。有一個新的生命駐足在她的身體內,這種力量是如此強烈,強烈到令她每天手舞足蹈、興高采烈。
盡避這一生無法與天泓在一起,但是,她會擁有一個小孩,就像是天泓的復制品般,將來,在她抱著這個孩子時,就好像是在擁抱天泓一樣。
這種感覺實在太美好了。
雨嬋——終于得到繼續活下去的力量了。
日子又過了一個月。
今天金瓜石還是下著大雨,這陣雨時而大時而小,雨勢飄忽不定,一會兒向東,一會兒向西,這種陰晴不定的怪氣候讓雨嬋覺得莫名其妙。
但她還是一樣畫著她的畫。
現在,她的生活變得很有規律。平常,她睡得很多,吃得也很多,因為,她希望肚子里的小孩健健康康。下午,她一定坐在床上畫畫,不為什麼,她只不過希望能做好「胎教」。
她盼望孩子和他的父親一樣,是個優秀的畫家,而且,她要讓孩子依自己的興趣發展,她不會強逼她的孩子,更不要孩子與天泓有相同的下場。
「他」?雨嬋輕笑,她竟用了「他」這個字。是的,她一定會生個又胖又壯、長得與天泓一樣英俊瀟灑的小壯丁。
她陷入自己的幻想……傻笑了許久。不久後,突然,她住的小宅子前傳來一陣敲門聲。
會是誰呢?雨嬋目光一凜。戒心陡起,因為應該沒有人知道她躲在這里才對。
難道,會是……她突然忐忑不安起來。
會是老女乃女乃嗎?她一向有通天的本領,能夠陰魂不散地跟著她。可是,她已離開天泓,女乃女乃又何必來煩她?
她突然撫模自己的月復部,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女乃女乃帶走孩子。
是的!她絕對不能讓女乃女乃發現她。
所以,盡避敲門聲像催魂似的又急又快,可是,她還是故意不應聲,假裝屋內沒有人住。
敲門聲持續了十來分鐘,突然,一陣哀嚎聲傳進屋內。
「雨嬋,求求你開門,我知道你在這里面,求求你……開個門吧!我要見你,求求你……」
乍聞此聲,雨嬋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沒錯,那是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她會?她淩歷無比的語氣嚇得噤若寒蟬、毛骨悚然,沒想到這場噩夢還是沒有遠離她,雨嬋感覺自己全身又發起抖來。
但令她匪夷所思的是東王李雯的口吻像這種鬼天氣一樣,如此反常,東王李雯的語氣是不會有的乞憐、悲傷、痛心與無奈……這種語氣,實在不可能出自她這種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雨嬋繼續按兵不動,但來人似乎不死心,繼續不停地敲門,約二十分鐘後,雨嬋自知已無法再逃避了,她定定心神,突然心一橫,決定要跟東王李雯攤牌。不論如何,今天一定要做個了斷。
她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強自鎮定地起身走到門邊,面無表情地打開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