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此時已是深夜,寬闊的馬路上沒有車子,天堯連闖了好幾十個紅綠燈,臉色鐵青的他似乎什麼也不管了!
可兒受不了,‘他’豁出去了——
于是‘他’不顧自己的安全,接住門把,想拉開車門往外跳。
天亮驚叫︰「不——」他一手拉住可兒,可兒拚命掙扎,手腳並用,‘他’一口咬住天堯的手臂。
天堯用力環住可兒的腰,阻止‘他’跳車,偏偏可兒似乎抱著視死如歸的決心,‘他’失控的猛打天堯的頭,嬌小的拳頭揮向天堯的太陽穴,天堯一陣昏眩,他松開抱住可兒的手。
車子仍在疾速行駛中,天堯頓時松開掌握方向盤的右手,車子隨即失去控制,向右偏行,駛向人行道旁的安全島,眼看就要撞上去了——
而可兒已打開車門,天堯用盡最後的力氣,將兩只手緊緊環住可兒的胸部,他沒有選擇控制方向盤,好讓車子正常行駛,他只知道,不能讓可兒有危險,讓可兒棄他而去。他抓住可兒,雙手像鋼箍似的,不準可兒跳車。在千鈞一發之際,他倆猛烈的震動,撞向車椅又撞向安全氣囊,來回數次。
車子就這樣撞向安全島,發出「砰」一聲巨響,一切都令人措手不及,引擎蓋迸出火花,輪胎就地打滑,吱吱嘎嘎的機械撞擊聲震耳欲聾。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才歸于平靜。
在強烈的沖撞下,可兒卻平安無事,因為,天堯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他’緊緊攬在懷中,讓自己承受這強大撞擊,他的額頭有些微的血漬正汩汩流出。
「可兒,你——有沒有受傷?」天堯申吟道,他覺得自己頭昏眼花,但他仍傾盡全力,關心懷中的可兒。
可兒搖搖頭,看著天堯奮不顧身的搭救‘他’,額頭的血跡正逐漸擴大。可兒心中一陣激蕩,就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可兒——」天堯心驚膽跳地急問︰「你受傷了嗎?你哪里痛?告訴我!」他打量著可兒的臉,神情盡是緊張。
可兒搖頭,只是不停地哭泣,‘他’淚眼婆娑的模樣,攫住了天堯脆弱的神經,他無法遏止的將可兒擁得更緊。
「可兒——」他深情的呼喚著。「別哭了,別哭了!」他安撫道。
不知過了多久,可兒才像只安靜的小貓咪,一動也不動的躺在天堯的懷中,‘他’動作輕柔的取出皮包內的濕紙巾,輕輕覆蓋在天堯的額頭上。
可兒溫柔的舉止,令天堯感動的笑了,天堯主動伸出手掌,可兒在上面寫著︰「剛港剛好危險!你受傷了——」
「我不能忍受失去你,我寧願選擇讓車子撞安全島。」天堯語重心長道。
這句話還是「台詞」嗎?或者是真心的告白?可兒真的無法再忍受天堯的虛偽謊言。
下一秒,天堯又失常的再次攬住可見,摟得結結實實的。「告訴我,可兒!我該怎麼辦?我輸了,我敗給你了!」他所有寶貴的傲氣都已消失,只剩下乞憐哀求,天堯深深的吸口氣,說道︰「我——要——你——」他無法控制的沖口道出。
天堯在胡扯什麼啊!
可兒驚慌的掙月兌他,天堯又一把抓住‘他’。「別跑!听我說,可兒——」
可兒雙眸像發光的貓眼石。‘他’嗤之以身的哼。「你真會裝模作樣啊!東王大爺!你不要再演成了,好嗎?你以為仗著你是「日本國王」,就可以任意玩弄人嗎?你錯了!我雖是藝妓,但可不是供你玩樂的工具。請你另外尋覓玩伴——」‘他’心底淌血的寫著。
「不!不一樣,你與她們是不同的——」天堯容顏蒼白,呼吸急促地說︰「相信我,在我的心中,你是最特別的,甚于任何人——」他首次表露真情。
可兒無奈的笑了。「你又在花言巧語了?特別?你的「特別」就是心狠手辣.不擇手段、任意傷害他人——神田理慧、田妮子都是見證……你全身上下只有邪惡、丑陋、虛假……」
天堯在方向盤上的雙手,頃刻間握得死緊,原來他在可兒的心目中,是這般的不堪。他感覺到無以名狀的自信與自尊雙雙遭受踐踏。
可兒的臉上卻浮現不可置信的神情,為什麼天堯的神態——在那一剎間恍如承受了椎心之痛?他想再度窺視時,天堯卻已用高深莫測的神情掩飾一切,他的嘴角抿成一條線,眼神異常冷冽。
當他回頭時,慣有的表情已再次回到他的臉上。「我收回我的話。」他吊兒郎當的諷刺道︰「我大概是犯賤,才會想要你。你只不過是人妖藝妓——」他不甘示弱的譏嘲道。「就因為你是人妖,充其量也只是人妖,何德何能得到騰上理原的喜愛?騰上理原還是日本貴族呢!他可能娶你嗎?識相的話,好好利用我們之間的「交易」,繼續與我演出這場戲,拿了一千萬,到國外去做變性手術,這樣,你才嫁得掉——」
一記耳光已甩在天堯面頰。可兒無法用言語反擊,只好用肢體來表示‘他’的憤怒。
「你——」天堯額上青筋暴露。
這個人妖竟不知好歹的打他,‘他’太放肆了。
天堯肌肉抽搐著,眼露凶光、雙拳緊握,他正在極力控制自己。畢竟,以他的個性,「一報還一報」是絕對跑不了的。
可是,他卻莫名其妙的舍不得打可兒,這里面包含了多少憐惜、疼愛……這些情愫,使得天堯突然伸出手掌……用力捏住可兒的手腕,以發泄憤怒的情緒。
可兒此時氣得胸口發疼,天堯真是有理說不清、自以為是的自大狂!‘他’多麼希望能大吼大叫出——「你——真——是——無——理——取——鬧。」之類的話語,或是「混蛋!」、「你去死吧!」的詛咒言語。
難道‘他’身為啞巴,就可以任天堯不分青紅皂白、盛氣凌人的侮辱自己?甚至冠上莫虛有的罪名?
可兒愈想愈氣,在無法言語之下,‘他’撲向天亮,在天堯措手不及間,‘他’重重的咬住他的手臂。所以,天堯被咬得皮開肉綻、鮮血淋灕。
這算是一種泄恨的方式吧!她將所有波濤洶涌的仇恨,全化作行動。
先是訝異、震驚,再來是不可置信,接著是深深的哀慟,天堯咬住下唇。可兒咬傷的是他的心。
他沒有甩開可兒。天堯第一次讓他潛藏許久、早已用「面具」遮掩、早讓自己忽視的脆弱情感浮出台面,心中最容易被擊垮的真實面就這樣潰決,他哭了……
咸咸的淚水滑過面頰,滴落到可兒的額頭上,可兒雙眸中充滿驚懼,櫻唇顫抖著,淚珠汩汩灑下。‘他’松了口,痛哭失聲。
「可兒——」一聲真情的呼喚,天堯用力將可兒攬緊,他哭得跟小男孩一樣,他抽抽噎噎的哽咽道︰「我們——別再折磨彼此了好嗎?」
折磨?這兩個字讓可兒更加哭得淚眼婆娑。是的!是的!如果‘他’能表白自己的「身分」,‘他’能與天堯「真實」相愛,而不是一樁「騙局」的交易,這該多好?
「答應……我。」天堯又嗚咽道。「答應我——」
可兒抬起如梨花帶淚的臉龐,望入天堯深遂的眼眸中,眼眶里盛載淚光,一股心疼升起。
可兒這輩子第一次,有這種刻骨銘心的感覺。‘他’用力點頭。
所有的羈絆、束縛及黑暗的未來,‘他’都不在意了,就算只有一分鐘或一秒鐘,只要能與天堯在一起,‘他’死都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