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這廂的歐陽濂則跨步上前,雙手放在身體兩側握緊又松開,松開又握緊,似乎也在考慮著,因而久久不發一語。最後,他長長的嘆了口氣說︰「不早了,你睡吧!」
他說完轉身便要離擊,這樣的情況讓洛蓁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為什麼會這樣?今天早上他不是還……想起今天早上那狂烈的親吻與,洛蓁仿佛還感覺得到嘴唇上殘留的余溫與腫脹。她搖搖頭.甩掉心中的遐想,卻仍無法置信他這麼容易就放過自己。
「我說過我愛你,所以不想傷害你,在你沒有接受我以前,我不會踫你的。」他苦笑著,邊說邊退往門邊。
「那你要睡哪兒?」
他一手指著碧紗櫥說︰「先在那里窩著,免得娘起疑心。你睡吧!明天我陪你回娘家一趟,讓岳父岳母大人放心。
洛蓁幾乎是喜出望外地瞅著他,連謝謝都忘記說。歐陽濂見著她驚喜的表情卻迷朦著眼,他沙啞著聲音說︰「別那樣看我,我會無法克制自己的。」一朵失魂的笑在他俊美的臉上開來,那笑容教洛蓁看了不禁之一震。她熟悉的感覺!仿佛曾在哪里看過似地,但卻想不起來。歐陽濂因著她困惑的表情而停住腳步,「怎麼呢?」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曾經見過你,剛才你的笑容又讓我覺得曾在哪里見過,實在好奇怪,我應該不認識你才對啊!」
「說不定你的直覺是對或許我們前輩子認識呢!」歐陽濂將身子倚在門柱上,雙手交叉在胸前,一臉的高深莫測。
「你是說……」洛蓁疑惑地抬起頭,眼前有歐陽濂身上如有一層薄霧籠罩著,看上去顯得有幾分神秘與淡謨。那神情她並不陌生,夢中那個叫夏侯淵的男子不也常出現這種表情嗎?為什麼歐陽濂會給這種感覺,好像他們同一個人似的。同一個人?莫非那不是夢?這想法教洛蓁不由得心頭一緊,連呼吸也滯悶起來,臉色蒼白得嚇人。
「雲兒,哪里不舒服?你的臉色好難看。」歐陽濂跨步上前,關心地說。
又來了,他為什麼一直叫她雲兒呢?夢里那個夏侯淵也叫那名女子「雲兒」,莫非歐陽濂真的和夏侯淵有關系嗎?若是這樣,那個叫「雲兒」的女子又和自己有關連?思及此,洛蓁再次感到頭痛欲裂,記得在樹林中也是這樣,只要想到夏侯淵的關系就頭痛,這真的不只是夢嗎?不,一定是夢.一定是夢!
「雲兒!」歐陽濂見她默不作聲,似乎心事重重,于是又喚了聲。
「沒事。」洛蓁急忙搖頭,並轉過身子放下床幔,藉此回避歐陽濂。「我只是有點累,睡個覺,明天起來就沒事了。
難以言喻的失望之色浮現在歐陽濂臉上,原本以為她會想什麼的,至少不是像現在這樣回避著他、躲著他.帶著幾分失意,他默默吹熄燈火,靜靜躺在碧紗櫥里.張大了眼凝視黑暗,耳朵卻不由自主地注意閣床上洛蓁的動靜,直到更鼓敲了三下,他依然絲毫沒有睡意,神智也清楚得很。反正前段日子也睡夠了,一夜無眠又算什麼。
于是他翻身下碧紗櫥,走近洛蓁床邊,無聲無息地揭起床幔。藉著從窗戶透射斜照進來的月光,動也動地凝望熟睡的伊人。睡夢中的她美得像不食人間煙火的畫中仙子,情難自禁地坐在床沿,細細瞧,深遂的眸中滿是愛戀。
當年她傷重,舉刀自盡後,哀痛欲絕的歐陽濂,不!懊叫做夏侯淵,便也想跟著折斷經脈而亡,但一種必須弄清事實真相的執著讓他痛苦地活了下來。埋葬好妻子後,他帶著愛妻的一縷青絲與與那把匕首行走天涯,四處尋找使他們夫妻天人永隔的凶手何慕笙與令狐雪,直告訴他這一切悲劇必定和他們兩人有關。
丙然,事實真相往往是代辦處人的,何慕笙坦承與令狐雪設下圈套,因為何笙愛的是他的妻子雲兒,而令狐雪卻愛上他夏侯淵!不料這兩人的一念之差卻鑄成無法挽回的悲劇,他們雖痛苦後悔,但哪比得上夏侯淵心中的痛呢?懷著無限悔恨,夏侯淵回到墓前,以當時藍織雲自盡的匕首結束自己的生命追隨而去。
這一縷幽魂,懷著令人哀戚動容的眷戀與執著,想在另一個世界尋找愛妻,向她賠罪。但茫茫世界,無窮宇宙,不論他上窮碧落下黃泉,就是遍尋不著愛妻的下落,藍織雲就消失在這個天地間般了無訊息。
雲兒,她究竟是到哪里?為什麼我會找不到你?難道你真的如絕誓所言,永不和我相見嗎?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你,而你卻不認得我,甚至怕我,天老爺,我該怎麼做才能挽回當年所犯的錯誤呢?到底該如何才能讓雲兒接受我?
歐陽濂胸口劇烈的起伏著,有些不穩定,對這一百來年受的苦,他絲毫不以為意,但求能找到她。可是一想到深愛的妻子心中早有別人,就令他胸口如有大石頭住般,連呼吸也覺得痛,真的沒有挽回的機會了吧?當年一時不察.誤中小人奸計,使得他妻兒皆亡,自己也飄蕩在天地間無以為家,而今再世為人,卻仍逃不過命運的捉弄,上天果真認為給他的懲罰還不夠嗎?還要他嘗遍多少椎心的痛苦才夠?
雲兒,雲兒,我到底該怎麼辦?我該怎麼爭分奪秒地篤睨?兩行清淚靜靜地順著他的臉頰流下,歐陽濂無聲地凝望熟睡的妻子,一手撫弄她散落在枕邊的長發。
末了,他悄悄地躺在洛蓁身旁,不敢驚動她,也不敢踫地。只是很小心地側躺著,眼楮片刻也不移地看著她,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將她的模樣深印在腦少中,也只有此刻,她仍是過去那個美麗、驕縱又烈性的藍織雲,而他是有她的夏侯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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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用過午膳,洛蓁和翠墨上了一輛金碧輝煌的馬車,在歐陽濂以及歐陽家僕的陪伴下,浩浩蕩蕩地往梅家出發。這樣一個車隊原本就引人注意.加上一箱又一箱的禮品,更加令人指指點點,但真正引人注目的卻是騎在高大難馬上的歐陽濂。
只見他身著錦衣,面如冠玨,一對寒星似的眼楮閃閃發亮,那模樣瀟灑中帶著幾份懦雅,斯文中又不失英挺之氣。認識他的人或揮手致意或點頭打招呼,不認識他的人心著探問,使得好奇圍觀的民眾越來越多,為午後的街道注人一絲熱鬧的氣氛。
馬車里的洛蓁微微揭起車簾觀察著路上的狀況,看著歐陽濂頻頻頷首致首,由此看來他認識的人也算不少了。
突然,歐陽濂作了個手勢,示意車隊停下來。
車內的洛蓁感覺到車子不走,于是詫異地回頭問翠墨︰「怎麼回事?還沒到呢?」
翠墨點點頭說︰「我問車夫看看,這里人多,小姐還別是別露面的好。」
翠墨探頭想詢問車夫,卻見馬上的歐陽濂皺著眉頭望向路旁一對拉扯的男女。那女子約莫二十歲,雖衣著寒酸.倒也生得眉清目秀、亭亭玉立,只是那名與她拉扯的男幾一見便是獐頭鼠目、絕非善類的模樣。但見那女子哭哭啼啼,嘴里直讓著︰「不要,張大爺,求求你放過我,我這輩子為婢為奴都會想報答你的恩惠,求求你……」
路旁圍了不少旁觀的群眾,卻沒有人出面為女子解圍。
「那時要不是我好心出錢替你埋了你父親,恐怕你現在還跪在待上給人磕頭呢!鎊位你們評評理,當初是她自己說好了只要我替她埋了父親就任憑我處置的,結果卻反悔不認帳,我這不是好心沒好報嗎?」